桑烟看三人如此,出声道:“柳御医、梁御医、裴公公,你们不要紧张,本宫和皇上只在州府外围看看情况。本宫也不会让皇上靠近的。你们就放心吧。”
她也担心这来势汹汹的病症,是什么极其凶险的传染病。
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贺赢涉险。
裴暮阳等人听桑烟这么说,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皇上定然是会听的。
他们默契地站起来,让出一条道。
贺赢也知道他们三人是为他跟大贺着想,没有计较,拉着桑烟的手,快步朝州府大门走去。
远远就看到了紧闭的大门。
门后还站了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府兵,腰间还配着剑。
那阵仗,仿佛门外有什么洪水猛兽。
桑烟和贺赢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外面的喧嚣声:
“高大人带人抄了何家的药铺!现在外面的草药都供不应求了!州府里肯定有很多,为何不救救我们?为何要挡着我们?”
“是啊!州官大人,快点拿草药出来,救救我们吧!”
“听说皇上也在州府,皇上救命呐!皇上救命呐!”
“你们这些狗官,就是见死不救!”
……
哀嚎声、求救声,伴随着不满的怒骂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烦。
桑烟听着,觉得州府外面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峻:突然怪病!药草紧缺!百姓到州府面前闹事!还是明知皇帝在州府的情况下。这是想干什么?他们若都是普通百姓,有那么大胆子过来?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那些守在门后的府兵看到他们过来,纷纷下跪行礼。
贺赢让他们起来,并说:“开一侧门。我瞧瞧情况。”
“是。”
那些府兵没敢多耽搁,悄悄开了一侧门,同时,小声提醒:“皇上,高大人说了,怪病情况不明,恐有传染,让您来的话,也离远些。”
贺赢点了头,从开的那扇门,往外看——
一列列府兵结成人墙,挡在了州府门外。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府兵装,脸上还蒙了白布,一边阻拦着人群,一边高声喊:“不要挤!都不要挤!高大人已经带人去彻查了!药草是有的!大夫是有的!相信高大人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我们等不了啊!家里孩子快要病死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草药啊!我们买不到草药啊!救救我们吧!”
“是啊,军爷,现在整个全州城的草药都已经卖完了,我们寻常百姓买不到,求你们行行好,快发些草药给我们吧!”
……
百姓们挣扎着,想要越过府兵,进去州府要草药。
他们衣着褴褛,都是穷人,为了求生,已然忘记了尊卑等级。
有府兵暴躁地威吓:“别喊嚷了!都冷静些!皇上、皇后还在睡觉,你们吵醒了两位贵人,小命难保!”
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很快就激起了民愤:
“我们都快死了,皇上、皇后还在睡大觉!”
“哈哈哈,他们可真是我们的好皇帝、好皇后啊!”
“我们要见皇上!”
……
百姓们被激起了仇视心理。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为何要杀了何神医?何神医是大好人呐!若是有她在,我们也不会没有人管!”
这话一出,百姓更加躁动。
何忠文一家作乱,罪无可赦,但何红昭明面上救了不少人的命。
州府现在不出来给他们治病,还杀了何红昭,这是要亡了他们啊!
“昏君枉杀好人啊!”
“暴君滥杀无辜啊!”
“可怜的何神医死的冤啊!”
……
那中年男人挑动着百姓的情绪,还往贺赢身上泼脏水。
桑烟听到这里,早已阴谋论了:“这怪病怕是出自何红昭之手!她不仅要祸害全州,还要污了你的名声!”
贺赢也是这么想,立刻看向旁边的府兵:“找到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把他带进来!”
他一定要问出何红昭的下落,把她剥皮抽筋!
真是好大的胆子!
为了给祁无涯表忠心,竟敢拿他大贺子民作伐!
“是!”
那佩剑的府兵点头领命,转身就要去找刚刚那故意挑起矛盾的男子。
“且慢——”
桑烟叫住府兵,冲贺赢摇了摇头:“不可以。现在民怨极大,如果这个时候去抓人,只会让百姓更加愤怒。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医治病患。”
百姓多数情况下是失智的,没有自己的主见跟思想,很容易被人利用。
尤其眼下情况特殊。
她听到了那些声音里有不少孩童的哭闹声。
柳御医跟梁御医早已经过去诊察百姓们的病情了。
她可以看到他们脸色凝重,病情恐怕比想象的还严重,这时候不优先安抚百姓,反而拿百姓问责,他们这些知情的,知道是有人故意挑起祸端,不知情的,只以为是贺赢不体恤百姓,是个残暴的君主。
真是好狠的手段!
那府兵被桑烟阻止,愣在原地,一脸为难地看着皇帝,眼里满是疑问:是抓还是不抓?
贺赢经她这么提醒,也回过神了——他冲动了。
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外面那人挑起怒火,脸色更加难看。
“罢了。你且盯着那人,寻个合适机会,带过来见朕。”
他交代完府兵,随后看向裴暮阳:“朕先去书房。你让柳御医、梁御医忙好了,来见朕。还有立刻传高文亮、孙奉远、晏肆来见朕。”
孙奉远是全州主簿,算是高文亮的助手。
晏肆是跟随而来的暗卫队队长。
“是。”
裴暮阳低头应声,然后看着皇帝气得拂袖而去。
他松了口气:“还好娘娘在,不然皇上肯定要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外面的百姓虽然可怜,但怎么也比不上皇上的身体重要。
他认为桑烟也是这样想的。
但桑烟眼里没有半分轻松之意:“皇上为百姓忧心,若想皇上保重龙体,还是想想如何先为皇上分忧解难的好。”
贺赢纵然恼怒何红昭,说到底,也是忧心百姓。
“阿烟——”
含怒离去的人走了几步,就开始回头找人了。
桑烟宠溺一笑:“来了。来了。”
裴暮阳看着桑烟离开的背影,感觉到身后有人看他,便回头看了过去,结果就跟梁信的视线对上了。
显然他也听到了桑烟刚刚的话。
两人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惭愧之色。
皇后娘娘这是在敲打他们呢。
两人惭愧之余,心里更是感慨不已:深宫女子,向来都是以取悦天子为重,但他们这位皇后娘娘,方才皇上那么生气,却敢站出来阻拦。
这么一想,梁信的脸更红了,忍不住对裴暮阳说:“裴公公,皇后娘娘才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些时日,你跟着皇上都多少年了,怎么方才一句话都不敢劝?”
他是绝对不承认就自己一个人胆子小,不敢忤逆皇帝的。
“不是,梁御医,你这——”
裴暮阳被梁信小瞧,面子上挂不住,没好气地反驳:“咱家能跟皇后娘娘比么?皇后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梁信逗他:“那你白跟了皇上那么多年。”
裴暮阳:“……”
确实白跟了。
他心里苦啊!
但他不服:“我跟皇后娘娘,哪能是一回事?得了,你什么都别说了,皇上给我安排活呢,我得快些叫人把高文亮找来。”
裴暮阳懒得再跟梁信拌嘴,火急火燎去找高文亮。
这回高文亮可是摊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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