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女儿不随他。
沉默了良久,又唤来身边家仆:“去厨房取些炭火来!顺便请大娘子过来一趟。”
“是!”家仆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盆子炭火,有了上等银丝炭的加持,不一会儿,寒意袭人的屋子里就暖和了起来,赵喜娣脸上也浮现一丝绯红。
王郎中清理干净每一根毛发,每一处血迹后,把止血的金创药粉均匀地洒在赵喜娣的伤口处,她的伤口不算深,但已经伤到了头骨,为了帮助她尽快恢复,还需得给她缝针。
王郎中拿来酒给针消毒,随后又将这根略微有点粗的针放在火上烤红,也就图个心安。穿针引线,在温妈妈诧异的目光中跟缝衣服一样,银针快速有序地穿梭在赵喜娣的肉皮上。
整个过程中,赵喜娣跟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简直是任人宰割,只有胸口时不时的起伏证明她还有救治的必要性。
做完了这一切,王郎中洗了洗手,用小翠递过来的干净手帕擦拭多余的水分后,又走到赵喜娣的书桌上,研墨,就着赵喜娣放在笔架上的毛笔提笔写了两份药方。
“这一份药方是止血的良方,如果三日内小娘子能够醒过来,那便是最好的,你们自可按照我给列出的第二份药方抓药进行后续的滋补,如若不能,那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也就无需再耗费精力了。”王郎中说完挎起药箱,摇了摇头。
“小翠,取钱,送送王郎中!”温妈妈殷勤嘱咐道。
拿了问诊费,王郎中对着赵员外抱拳作揖:“告辞。”
“王郎中,这边请!”小翠站在门口弯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王郎中从善如流地跟着朝着院外走去,走了一半又转过身来叮嘱道:“失血过多一定要注意保暖,小娘子身子本来就虚,好转之后也不可过分进补。”
他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小女儿也约莫就是小娘子这般年纪,虽然自家家境没有赵员外这般殷实富有,一家人一条心,依旧是吃饱穿暖。
到了冬天屋子里暖烘烘的,入冬后也新添置了保暖的披风,年前都会给做几身新衣裳,而身为员外之女却只能在寒冬里靠多穿几件成色并不好的衣物保暖,连一件像样的皮子都没有,身下床上垫着的唯一的皮子,也是已经起了球,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想必也是很多年前的了。
刚才诊脉又发现小娘子气血两亏,想来不是一日之功,真是唏嘘。
赵员外听了这话又气又恼,羞红了半张老脸。
这时家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禀告:“员外,大娘子不在家,说是去道观为老夫人祈福去了!”
“她倒是会挑日子!”赵员外说完甩了甩宽大的袖口,忿忿地离开。走到廊下又对家仆道:“差人送些炭火给梅安居,另外给掌事的说,梅安居的月供要按时发放,如果我发现有遗漏或者缺斤少两的,我定不能轻饶!”
“对了,去账房领半贯钱送去梅安居给温妈妈,让她们自行去抓药,不够再……罢了,你去领一贯吧!”赵员外看了看阴恻恻的天,想到软弱无能的赵喜娣无奈地说道。
冬日的风就像一把凛冽的剑,不断地切割着你的皮肤。
到了晚上,院子里的风疾驰而来拍打在油纸糊成不太牢固的窗户上,因为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已经破开了,破的大的地方,温妈妈用旧衣服堵上了。风是通人性的,贯会往小的地方钻进来,房间里就跟筛子一样,调皮的风在屋内肆意妄为。
得益于赵员外良心发现送来了很多的炭火,屋子里还算暖和。
炭火盆子被搬到了赵喜娣的床前,老爹还大发善心的差人送了一张上好的狐狸皮子给赵喜娣,此刻正盖在她身上。
温妈妈回屋子里又加了一件衣服,进屋关上了房门,屋外的冷风被拒在门外,发出“呼呼”的咆哮声表示不满。
一会儿,从外面沾染的寒气就被室内的温暖赶得没影了。
“温妈妈,想来赵员外还是心疼咱们姑娘的,您看又送了好多吃食呢!”小翠给赵喜娣又喂了一遍汤药。
她已经没有意识,不会自主吞咽,下午温妈妈喂了好久才喂了小半碗,到了晚上两个人学聪明了,只取其精华,熬了小半碗不到,掌握了技巧,很快就喂完了。
温妈妈爱怜地看着眼前瘦弱的赵喜娣,缓缓才说道:“真要心疼姑娘就不该再娶,这最后还不是苦了咱姑娘。这么多年来,姑娘的心想必也是冷的,所以才会任他们欺负。”
小翠起身放下药碗,应和着:“是呀,我们姑娘真命苦!”
“所以我们要好好照顾姑娘!”温妈妈说道:“等开春天晴朗了,我去看看有没有浆洗缝补的活儿,横竖能赚几个铜板,补贴一些家用,这员外府中也没有人体谅我们,我们唯有自力更生。”
小翠听到,刚还挎着的脸此时笑眼弯弯:“甚好甚好!”她几乎要跳起来扭一扭:“这些日子我把针线活再精进精进,等有了银钱给姑娘买好吃的。”
也不知道姑娘何时才能醒过来,这苦命的孩子。
“来,先吃饭吧,晚上时间还长呢。”
温妈妈看了看还是没有动静的赵喜娣,喊小翠,赵员外食物送了不少,不过赵喜娣躺在床上没有办法吃,她俩挑了一些不易保存的吃了个饱,随后又将可以保存的留下来,冬天温度低,荤菜都能放一段时间,热热还能吃。
“小翠,今日让你去请个郎中,怎么一去就半炷香时间,是迷路了吗?还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吃饱后两人拿了针线做起了女红。
小翠将细线穿进了针眼,停下来回答道:“温妈妈,我在这城中长大的,不是我自吹,到钟御楼那几步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那为何?”温妈妈刺绣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眼睛四周已经满是皱纹,此刻不自觉睁圆了,眼神凌厉。
小翠轻声说道:“我走到了半路,竟然遇到了一辆横冲直撞过来的马车,将我撞倒!”说着小翠挽起了衣袖露出手肘上的一大片淤青:“我忙着去请王大夫并不与之纠缠,可那那车夫说我惊吓到他的马匹,非要拉扯着我去县衙!”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泼皮?”温妈妈愤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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