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妈引路,带着两个大汉离开了梅安居。韩欲焉走后,屋内的空气都轻松自由了很多,他在身边总是直勾勾地狗狗眼,一直盯着她、让她觉得好像被监视了一般,很不自在。
“姑娘,你是不是流汗了。“小翠跟吴二白送完东西回来,先来给自家姑娘报到,走近了,看着赵喜娣面颊红得跟苹果皮似的。
赵喜娣摸摸自己额头,确实有些发烫,她脑海里铃声大震:“小翠,快给我拿些医治风寒的药,估计有可能是伤没好感染了、呜呜呜。”
“好的,姑娘。”小翠在药箱里一顿翻找、翻出一包上面写着风寒的药包,接着小跑着出去煎药去了。
等小翠熬着药又返回来,她又喊道:“小翠,你给我将这个药敷在背上。”
小队接过药瓶子、看着小小的一瓶,有些疑惑:“姑娘、这么小一瓶子,效果会好吗?”
“听说是秘制的,死马当作活马医。”赵喜娣已经趴在床上,把身后的衣服轻轻地扯了下来,露出紫红色的淤青,任由小翠给她擦上药膏。
小翠沾了药擦在背上,背上传来辣乎乎的灼热感:“好辣呀。”
“辣?”
“你不懂,就是辣。”赵喜娣神神秘秘地说道,毕竟宋代没有辣椒,所以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吃辣椒了,背上的金创药让她感受了火辣辣的辣意。
药擦的时候难受,感觉皮肤被灼烧了,可擦完觉得背上疼痛感少了一些,等到了第二日,她竟然就可以伸懒腰了。
“姐,你好些了吗?”一大早,悟文便闻讯而来。
赵喜娣躺在床上裹着大棉被,脑袋晕乎乎的,昨晚上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自己即将被提亲成亲的消息,晚上又莫名其妙做了一宿无厘头梦,一会儿梦到韩欲焉对它傻笑,一会儿梦到自己跟韩欲焉拜堂、醒来觉得荒谬无比。
“好些了。”她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
悟文走到床边,自己又搬来一个矮凳坐下,问道:“姐,听说你要成亲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喜娣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懒洋洋地回答:“是呀。”
“我听说,那人有点傻气?”赵悟文求证道。
赵喜娣点点头:“是呀!”
赵悟文心里酸楚:“大姐姐,既然他是傻的,你何苦同意呢?就算是大娘子逼迫,那也可以等爹回来了再说呀。”
“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听说他还要上汴京寻二叔父。”赵喜娣侧头看向赵悟文:“反正迟早要出嫁的,嫁给傻小子为妻,总比嫁给朱主簿为妾要好很多吧。”
赵悟文陷入了沉思,他听赵喜柔说过,大娘子要把大姐姐献给朱主簿为妾,也知道没有被看上,还说要罚赵喜娣跪祠堂。
“都怪我不好,没有功名利禄,没有一个做弟弟的担当,才会让大姐姐任人鱼肉。”赵悟文痛心疾首。
赵喜娣最不喜欢别人顾影自怜,当下就火了:“悟文,你这都练了那么久的沙包,我作为大姐姐是希望你有大丈夫的担当,怎么还遇事总往自己身上揽呢?我嫁人,并不委屈的,也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你除了要好好读书外,也要注重自身的三观培养。”
“大姐姐,你不怨恨他们吗?”赵悟文跟林黛玉似的,动不动就眼角带泪。
要不是自己弟弟,她都觉得白捡来的弟弟像林黛玉附身,依照她的暴脾气,她就恨不得把这棵长歪的树强行掰正。
“我怨他们做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利,我们出生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死去无法选择,但是我们长大了,是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像你想考取功名就是你的人生轨迹,你可以偏离,但是不要走歪了。”
“可是母亲是为了生我而死的,我只要想起来,心里就特别的自责和难受。”赵悟文垂下头,眼角带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赵喜娣算明白透了,赵喜娣自卑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他跟自己姐姐过得不好,所以每次自家姐姐过得不好,都像在惩罚他一样,才慢慢疏远了同样自卑的姐姐。
好一对自卑姐弟。
“母亲的死亡是意外呀,医疗不成熟,生孩子的死亡概率本来就很高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们再伤心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挣扎着向前行走,带着母亲那一份期待活下去。”
“可是我做不到、只要一想到母亲,我……”
你就林黛玉附体,赵喜娣在内心吐槽着赵悟文,可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从小父母离异,重组家庭,说实话,她也曾经认为是自己不够好,自己不配得到父母的爱,她也是自卑的,她打零工,努力学习,拼命挣钱,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值得。
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哎!
赵喜娣重重叹了口气:“悟文、我们既然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再自责、再自卑、再难过,只是把自己陷入死胡同,你应该走出去看看,看看街边的乞丐、他们很多无父无母,他们也可怜,只是为了一日三餐的温饱,只是为了有个温暖的被窝,他们都不敢淋雨,因为淋雨会生病,生病就要花钱。”
“你现在至少比他们好,那你就该知足,就该摒弃内心的杂念,无所谓别人怎么说,怎么议论你,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这样才是人生。”
赵喜娣用自己二十多年的经历和心得试图开导被自己囚禁的赵悟文。
赵悟文不再哭了,他好像收到了鼓舞,倔强的抿着嘴说道:“大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听别人的议论了。”
“谁嚼舌根的?”赵喜娣气愤地问道。
“是…大娘子,说我母亲是被我害死的。”赵悟文眼神迷茫起来。
赵喜娣气的不行:“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你还有脑子吗?”
赵悟文被吼得低头看着地面,不说话。
“大娘子说白了是续弦,就是后娘,她能对你好吗?她嘴里能有几句好话吗?我俩都死了,她的儿女就好继承家业了呀,我们母亲还留了嫁妆,是不是就没有了。你仔细想想。读那么多书都读去哪里?你脑袋里包袱那么多,怎么用心读书?怎么实现自己抱负?”赵喜娣气得不轻,说话语气也重。
“你呀,你看看你,身强体壮,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有上进心,还能吃苦耐劳,都是你的美好品质,你在乎被人说什么干嘛?”
赵悟文终于抬头,他喃喃说道:“我一定要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我也要做大丈夫,顶天立地。”
赵喜娣只当是孩子的玩笑话,毕竟古往今来,说大话的不止古人,还有现代人,能不能顶天立地不说,只要能解开心结,直面心魔就已经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