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身体软得不像话，还带着好闻的香味，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道，但比周围的花香更迷人……季西池一个正常成年男人，面对这样的诱惑，很难不心猿意马，他轻咳一声，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池子的水深，只有一米五。”
“一米五还不够可怕吗？我是来泡温泉还是喝水的？”裴青时一听就炸了，瞪着眼睛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高？这温泉山庄的老板也是有毛病吧？歧视个子矮的人？矮子没资格泡温泉是不是？”
活了这么多年，裴青时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挺怕死。其实以前遇到过更凶险的情况，但她都能冷静化解，还真没怎么怕过，因为知道怕也没用，解决不了问题。可能是以前能力更强大，所以无所畏惧；也可能是以前没遇到过溺水这种无助的情况，那感觉确实不好受；还可能是现在情绪的确更敏感，反正这次裴青时真冷静不下来。
季西池也是第一次看到炸毛的裴青时，跟平时咸鱼的模样判若两人。她明明在生气，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这样的裴青时，鲜活得叫人挪不开眼，真的好可爱。
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季西池略一思索，忽然弯腰打横抱起裴青时。
“你干什么？！”裴青时吓了一跳，抱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更紧了一点。
“你不是怕水吗？”季西池喉结滚动一下，尽量不看她，“让你离开水。”
他将她放到岸边的草坪上，直接扯过旁边的浴巾将人裹住，才低头看了一眼。
这大晚上的，裴青时当然没有化妆，素净着一张小脸，下巴尖尖，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更衬得肌肤胜雪，瓷器般光滑细腻，在月色下格外惊艳。可能还在生气，嘴唇不满地轻抿着。
好想亲亲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季西池自己先吓了一大跳，仓皇别开视线，问：“现在还怕吗？”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干哑得厉害，他急忙又咳嗽了两声。
好在裴青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离开水后，她总算冷静下来了，后知后觉地开始感觉到尴尬。
她今晚穿得确实单薄，刚才还跟季西池贴那么近……但这真的不能怪她啊，谁能想到季西池会躲在水底下呢？
该说他不愧是疯批大反派吗？
日常行为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理解。
“还好……”裴青时犹豫着要怎样转移话题缓解尴尬，眼神不自觉飘到季西池身上，忽然发现他胳膊上好像有伤，“你受伤了？”
“旧伤。”季西池脸色微微一变，飞快缩回水里，还退了好几步。
像是生怕她做什么一样，裴青时有点不爽：“……你到底为什么要趴在水底？不怕窒息吗？”
“你不是晚饭前才泡过吗？”季西池反问，“怎么又来……”
谁泡温泉会如此频繁，皮肤怕是都要起皱了吧？不过，裴青时的皮肤倒是没有皱，反而很光滑细腻……停！打住！季西池蹙着眉心用力摇摇头。
“我睡不着不行啊？”裴青时没法跟他说真话，又见他这态度更加不爽，随口敷衍道。
季西池拿过无数影帝，以他的演技，一眼就看出裴青时在撒谎，她绝对不是来泡温泉的，心思控制不住便转远了。
她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她的真实理由不方便告诉他。
为什么不方便告诉他？
裴青时的人际关系简单，如果她要见其他人也不可能来汤池，这院子里跟她有关系的……莫非竟是为了他？！
因为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撒谎？
当初第一次听见裴青时跟沈年说，她会为了他吃斋信佛的时候，季西池是嗤之以鼻的，脑子有毛病才会信吧？
但是，这段时间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季西池比谁都清楚，裴青时做到了。不管吃斋信佛能不能治病，反正裴青时是真的没再沾过荤腥。
季西池震惊之下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菩萨心肠，不要多想。
然而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让他不得不开始多想。
比如那棵桃树，它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家里又不止一棵桃树。可裴青时为了救它，那么咸鱼的一个人，早起跑上山去搜集露水，还受了伤，这些天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候，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谓是尽心竭力。
就算她菩萨心肠，将死的树那么多，她怎么别的不救，唯独救那一棵？
因为那棵桃树有特殊意义，跟他爷爷有关联，因为他说了“命”。
裴青时跟他说，如果真有命定，就必定也有逆天改命。
她那么努力“逆天改命”，不就是为了告诉他，不要放弃希望吗？她对他，真的非常用心了。
还有，裴青时会在背后偷偷盯着他看，被他识破还承认“没看够”。
今晚他沉入水底，裴青时明明怕水还是跑了过来，是……为了救他吧？她那么生气，是不是怕他真的死了？
综合这些细节，季西池思来想去，莫非……裴青时竟然暗恋他？!
“算了，你自己泡吧，我回去了。”裴青时见季西池不说话，神色还变幻莫测，不准备再问了。
谁都有不方便告诉别人的秘密，她刚才也是震惊之下有点失态，其实并没有那么关心，只是还是叮嘱了一句：“别再沉水底去了，大半夜的，出了事没人能救你。”
说完就起身回去睡觉。
季西池在这里，她也不可能召出本体修炼，懒得浪费时间，至于他的怪癖……反正他是疯批嘛，本来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裴青时没走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的季西池说了句：“你辛苦了。”
裴青时：？？？
她转头回去，就看到季西池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裴青时：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她有点迟疑，季西池这怪毛病书里没提过，他不会真淹死吧？
毕竟，他是重要角色，万一出了意外，世界也可能会崩。
裴青时还没做好决定要不要管，季西池又“哗啦”一声钻了出来：“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不泡了。”
说完，就上了岸。
裴青时莫名其妙，但见他没事也就放心，这次是真走了。
季西池在岸边坐下来，大口喘气，脸色白得有点惊人。
他有病，晚上会很难受，整个人泡在温泉里，不能呼吸的时候，反而能稍稍缓解痛苦。
但裴青时担心，就不泡了吧。
裴青时做梦都想不到季西池是在治病，她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苏照夕来找她吃午饭，还担心她身体不舒服。
裴青时笑道：“就是这里太舒服了，才能睡这么久。”
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苏照夕放下心来，拉着她去吃午饭。
迈进餐厅的时候，裴青时脚步微微顿了下，但一眼扫过，没看到季西池：“季哥呢？”
“遇到个熟人，季哥今天中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秦舜说。
裴青时悄悄松了口气。
她活得时间久，遇见过的尴尬场面其实并不少。但以前她对各种情绪体验都不强烈，反正跟漫长的岁月相比，什么尴尬都不算事，她也就不必放在心上。
现在的情况稍稍有些不同，昨晚夜色浓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醒来后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尴尬，身体都微微发热，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西池。他不在正好，省事。
但裴青时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几天，都没再见到季西池。
她这几天也挺忙，一边要陪苏照夕，一边还要偷偷寻找修复的办法，根本没空多想。
直到腾钰夫妻俩离开山庄那天，大家一起送别，裴青时见到季西池，才恍然想起好几天没见他了。
“季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过了几天，裴青时的尴尬情绪早淡了，很自然地问。
季西池看看她：“你想回去了？”
这几天，他没出现，她总是心神不宁，哪都没去玩，看来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我惦记着那棵桃树。”裴青时说，“不知道它活过来没有。”
她这几天没找到修复的办法，也没找到本体自动修复的原因，对鹭泉山庄兴趣大减。
“明天回去。”季西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来山庄一趟，你还没认真玩过，今晚去好好玩一玩？”
裴青时也没注意到季西池明明人不在，为什么会知道她没认真玩过，对他这个提议倒是没有反对。
她这几天天天泡在温泉区，还真没去别的地方看过。
鹭泉山庄有专门的娱乐区，里面可以打牌可以唱歌可以喝酒还可以玩密室……裴青时挑来挑去，发现有个名叫“雅厅”的地方，看不出是什么性质：“这里是干什么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季西池卖起关子。
“我不去。”秦舜却像是知道，而且明显不感兴趣，“你俩去吧，我喝酒去了。”
他这样，裴青时反而更加好奇了，顺着路标蹦蹦跳跳往前走。
季西池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距离雅厅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前方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像是很热闹的样子。
裴青时还以为雅厅是个很安静的地方，转头想和季西池吐槽，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从旁边那条路匆匆走了过去。
那人还有点眼熟，裴青时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不由盯着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季西池随着她的视线转身，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碰见个熟人，小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追着那个男人去了。
这也能碰到熟人？
裴青时稍一犹豫，还是先去了雅厅。季西池又不是不认识路，她没必要傻乎乎地等着。
雅厅一转弯就到，走进去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叫雅厅，因为里面布置确实雅致，还挂着不少名家字画，以及古典乐器。
以裴青时的鉴赏能力来看，乐器都非凡品，字画多半也是真迹。
只可惜，此时厅内搭了个小小的擂台，台上挂着一排新鲜出炉的书法作品，丑得天怒人怨……还有一群人围在周围笑闹，瞬间将雅厅的档次从云端拽入泥潭。
而此时正在擂台上写字的，还是个熟人——林思意。
林思意写完最后一笔，朝旁边太师椅上的男人妩媚轻笑：“让二少见笑了，我……”
话没说完，注意到男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林思意心头微微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门口的裴青时，笑容顿时僵了一瞬。
这男人叫戴泽书，是戴家二少爷，以喜欢附庸风雅而闻名。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假风雅，没什么真才实学。
不过这不重要，戴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管不住下半身，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到老管不过来，一堆孩子勾心斗角，搞得乌烟瘴气，天天叫人看笑话。
在这种情况下，忙着附庸风雅没空内斗的戴泽书，简直就是个宝。
老爷子虽然嘴上骂戴泽书最狠，其实心里最喜欢他。
别人都说戴泽书烂泥扶不上墙，林思意却知道，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戴家继承人，九成概率会落在戴泽书身上。
林思意其实并不喜欢戴泽书，但戴家继承人谁不眼馋呢？
更何况，他还是戴萱的二哥。
女人在感情方面向来敏感，林思意看得出来沈年喜欢戴萱，也知道他一直在试图帮戴萱拉拢戴泽书，但戴泽书态度暧昧，不接受也不拒绝。
林思意是个狠人，知道这事后，主动提出帮沈年。
一方面当然是要博沈年的好感，另一方面也是想掌控情敌戴萱的更多信息，假如真的能借此拿下戴泽书，那她又多了一条路……反正怎么看都不亏，一箭三雕，简直完美。
今天这场比赛，就是林思意为了博戴泽书欢心，故意设计的。
她练过书法，称不上多好，但谁叫今天来的人，都是她安排好的，全都不能看呢？
林思意信心十足，她今天会被衬托成最完美那一个。
戴泽书也确实对她表现出了兴趣，只是林思意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裴青时会忽然闯进来。
男人都看脸，戴泽书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对裴青时有兴趣。
林思意简直恨得牙痒痒。
上回因为裴青时，蒲原被赶出山庄已经让她丢尽颜面。要不是为了讨好戴泽书，她不可能再来这里。
没想到旧仇还没报呢，她又送上门来了。
林思意心里恨，面上却不显。她留意了一下，裴青时是一个人来的，季西池不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小裴妹妹。”林思意跳下擂台，款款走到裴青时身边，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你来得可太好了，我们正在玩擂台赛，你也一起来玩吧。”
裴青时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比赛，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想离开。
林思意回头看了眼戴泽书，后者神色似笑非笑，也不表态。
她笑吟吟地冲他眨了下眼睛，挽着裴青时的手没松，将人朝厅内拖：“不打扰，人多才好玩，来吧来吧。”
裴青时问：“比写字吗？”
“对。”林思意继续诱哄，“赢了有神秘大奖哦。”
裴青时还是有点犹豫：“我就怕……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