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你还用手？”裴青时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你是不是傻？”
这句话一出来，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奇怪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矛盾，一切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可能是吧。”季西池低低应了一声，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 真的很好。
裴青时：“……”
她实在无话可说, 只能去看他的手。
季西池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不需要干粗活, 保养得很好, 细皮嫩肉, 皮肤很白，是一双很好看的手。这时候手指却沾满了烟灰, 拂开那些脏脏的灰，能看到指尖通红一片, 确实是烫伤了。
“这怕是都熟了。”裴青时轻轻碰了下, 季西池手指不自觉缩了缩，她莫名有点生气。
季西池看着她, 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声音也软：“那怎么办？”
“熟了就加餐。”裴青时心脏小小的悸动了一下, 马着脸道, “正好我很久没吃肉了。”
季西池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裴青时有点无语。
季西池敛住笑，说：“你要不要尝……”
话没说完，意识到有歧义，急忙闭嘴了。
裴青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些：“走吧，先回去涂点药, 缓解一下疼痛吧。”
“好。”季西池很听话地起身。
两人一起回到四合院，裴青时推开大门。
“小裴回来了？”秦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裴青时愣了下，稳住身形问道。
“等你啊。”秦舜的声音透着点“这还用问”的无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的态度听起来像是不知道她跟季西池闹矛盾的事，裴青时侧头看了季西池一眼。
季西池对她笑了笑，没说话。
裴青时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们明明吵架了，但季西池什么都不说，好像全然没把矛盾放心里，这让裴青时有点不爽。但是吧，他俩都没睡，一直等着她，又莫名有点暖。
裴青时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干脆懒得多想，实话实说：“恩恩生病了，我去看看她。”
“我知道啊。”秦舜说，“要不然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跑出去？对了，恩恩怎么样了？严重吗？”
他知道？
是于雪告诉他们的？
裴青时顿了顿，还是简单将恩恩的情况说了下：“花粉过敏，已经没有大碍了。”
秦舜还想问什么，季西池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
裴青时想起他的手还要处理，急忙道：“别问了，你快去睡觉吧。”
“你这人有没有点礼貌。”秦舜嘀咕道，“等你半天，谢都不会说吗。”
“不想睡你可以出去把地种上。”季西池淡淡出声，“田里的草也需要锄。”
秦舜：？？？
大晚上叫他去干活？
感觉自己被这俩人同时嫌弃了是怎么回事？
“走吧。”季西池不再理他，对裴青时说了一句，当先朝客厅走去。
裴青时急忙跟上。
秦舜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莫名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是刚才睡得迷迷糊糊，还没清醒过来吗？
还是因为半夜想太多？
算了，季哥和小裴之间又不可能发生什么，不需要他操心。
还是睡觉去吧，秦舜摸着脑袋回了房间。
客厅里，裴青时找出药箱，拿了烫伤膏替季西池抹在指尖。
在灯光下看着更明显，指尖已经烫伤了。
烫伤是很疼的，虽然面积很小，但对比季西池其他部分的细皮嫩肉，还是有点明显，裴青时忍不住问了句：“好点了吗？”
季西池垂眸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很不要脸地说：“好点了，但还有点疼。”
“活该。”裴青时说了一句，动作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轻下来，还嘟嘴轻轻吹了吹。
季西池身体微微一僵，然后轻咳一声，缩回手：“好了，谢谢。”
裴青时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尴尬，说：“冰袋可以止疼，需不需要？”
季西池看了看自己指尖，那么小一点伤，换做平时，他根本就不会上药，再用冰袋也太小题大做了，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不用了，真没事。”
到底不是大伤，裴青时没有再勉强，转身收拾医药箱。
收拾完，两人面面相对，才发现有点尴尬。
“今天……”
“今天……”
两人坐下来，不约而同地开口。
顿了顿后。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季西池说：“还是你先说吧。”
“你们知道我去看恩恩了？”裴青时挺好奇这事的。
“我们回来看到你不在家，车也开走了，还以为……”季西池顿了顿。
“还以为我卷款潜逃了？”裴青时笑道。
季西池摸了摸鼻子：“如果车没开走，我倒是真担心你跑了。车开走了，我就不担心了。”
毕竟，裴青时是有过想跑记录的，所以回来没看到人的那一刻，他是真慌了，怕裴青时跑了。好在秦舜发现车也不见了，他就放心了。
“为什么？”裴青时惊讶地问。
“你如果要走，不可能开我的车走。”季西池说，“你不会拿走别人的东西。”
“这么了解我？”裴青时故意道，“我自己都不确定我会不会偷你东西跑路，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
“你不会。”季西池笑了笑，笃定地说，“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你。”
裴青时微微顿了顿，这次没说什么。
“既然不是跑路，肯定就是有别的事情。”季西池继续解释说，“开车离开，说明路远。你的人际关系简单，能让你这么着急的，大概是恩恩。所以，我给宋狄打了个电话。怕你不想听到我的消息，所以我叮嘱他不要告诉你。”
裴青时哼了一声：“原来是宋狄在通风报信……”
“什么叫通风报信。”季西池好笑，“我只打了一个电话。”
“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裴青时一愣。
“不知道。”季西池摇摇头，“对了，宋狄不是说想留你住一晚？你怎么又回来了？”
要是知道她大晚上赶回来，他可能不会只在家里等。
“恩恩生病，于雪自己都没休息好，我住什么住。”裴青时顿了顿，“你不知道我回来，还在外面等……你不是在等我啊？”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秦舜明明是在等她。
季西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在等你，虽然宋狄说你可能不回来，但万一回来呢？如果再晚一点你还不回来，我会跟宋狄确认。”
毕竟是大城市生活惯了的，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
裴青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假如她今晚不回来，季西池说不定会等一整晚。
不过，这个想法毫无根据，她也不好意思说。
“恩恩的情况怎么样？”季西池问，“她好像经常进医院。”
“早产，体质弱，生病很正常。”裴青时说，“不过，过两年就会好了。”
“嗯？”季西池听着这话有点奇怪。
“早产儿之所以体质差，是因为身体器官发育不好。”裴青时解释说，“但是恩恩消化吸收好，很快能弥补早产的不足，到时候就跟正常孩子一样了。”
季西池总觉得裴青时之前的话不是这意思，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裴青时的话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还真别说，今天跟季西池闹这点小矛盾收获挺大，她弄明白了一个大秘密，或者说是一个规则。
今天，裴青时看了恩恩的病历，发现她每次进医院，都是奇奇怪怪的意外，却连发烧感冒都没有过。这就说明，其实她的灵芝片有用，恩恩的体质已经得到改善。
裴青时猜测，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意外，是世界规则的问题。
简单点说，在这个世界上，恩恩原本不该出生，是裴青时强行让她活了下来。
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存在了，就像游戏里出现bug，世界规则会下意识修复这个bug。可裴青时改善了恩恩的体质，让她连生病都不容易，那就只能是出各种意外了。
裴青时今天搜了下恩恩进医院的时间，发现每一次都是男女主的高光时刻。比如上热搜，拿下更好的资源，或者有别的收获，反正都有迹可循。
一次可能是巧合，次次如此，应该就不是巧合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沈年或者戴萱主观意愿上想害恩恩。
只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则是为男女主量身打造的，他们的光环越强烈，别人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像恩恩这种原本不该存在的人，也就越危险。
与此对应的是，沈年他们在村子里录节目那段时间，被压制住了，没有什么收获，于念恩就过得格外顺畅，啥事没有。
裴青时简单地将这个现象解释为主角光环对世界的影响，主角越强越光鲜亮丽，反派炮灰就会过得越惨。相反，主角被压制，跟主角不是同一阵线的人，就会过得越轻松。
因为于念恩是个bug，所以主角光环在她身上体现最明显。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但多方信息结合起来，裴青时觉得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当然，她还会再做验证。
假如真如她所想，虽然现在还没有具体措施，但裴青时相信，只要找到规则，她总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今天是我不好，玻璃心了。”季西池看裴青时半天不说话，忽然来了一句。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裴青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自己，微微有点惊讶。
“我只是想着，大家既然生活在一起，就该坦诚相待，否则每天猜来猜去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可我忘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和方法，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都告诉我。”季西池继续道，“之前是我自己的问题，向你道歉。”
原来是在说今天的矛盾，裴青时到底还是搞不来于雪说的撒娇那套，想了想，还是选择开门见山：“我没有不信任你。”
季西池眼神微微一动。
“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有任何事情都自己做决定，没有跟别人商量的习惯。”裴青时到底还是不可能把什么都告诉季西池，只能选个温和点的方式，“今天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有马上回答，不是不信任，是从来没有人那样问过我，我也没有思考过那个问题，所以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她顿了顿，看着季西池道：“现在我思考清楚了……”
季西池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绷紧。
“我相信你。”裴青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脑子里一直缠绕在一起的一团乱麻，也瞬间散开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就算季西池是书中设定的大反派又怎么样？
她现实中触手可及的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比一段文字叙述更有说服力？
现实中的季西池，对她的好肉眼可见，就算季西池做这一切都是作秀，她得到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她不接受也就罢了，接受了就不该再疑神疑鬼，不该再用书中的设定来定义他，这对他不公平。
退一万步讲，即便季西池再坏，那也只是普通人。
等到他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天，她再来想要怎么处理也来得及。
她一个活了上千的的妖精，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普通人？
那她活该被骗。
这样一想，所有矛盾都迎刃而解。
裴青时心底压着的石头移开了，心情大好，一脸明媚地补充：“不过，正如你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相信你，愿意坦诚相待。可我也有自己不想说的事，你得理解我。”
“我理解，其实我也有不能说的秘密。”季西池也跟着放松下来，“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以后互相理解，尽量坦诚相待？”
“好啊。”裴青时点点头，“以后不能说的事，我会直接告诉你我不能说。”
“那就太好了。”季西池朝裴青时伸出手，“我也一样。”
“干什么？”裴青时愣了下。
“意见达成一致……盖个章？”季西池继续伸着手。
“跟小孩子一样。”裴青时笑道。
嘴上这样说，还是伸出手……不对，是伸出一根小手指，勾住季西池的小手指，摇啊摇：“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最后用大拇指抵着季西池的大拇指轻轻摁了一下。
季西池：“……”
到底谁才是小孩？他的意思明明是击个掌或者握个手。
不过……她这样子真的好可爱。
“你笑什么？”裴青时不满，“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盖章的。”
“我笑你心还不小。”季西池回过神来，掩饰道，“别人都是一百年不许变，你这直接就一万年不许变了？”
裴青时轻轻哼了一声，忽然凑近季西池：“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别告诉其他人。”
“什么秘密？”季西池呼吸微微一紧。
裴青时什么都没发现，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是已经活了一千多年的妖怪，我不能咒自己早死，所以只能说‘一万年不许变’，明白了吗？”
说完就大笑起来。
藏了许久的秘密，说出来的感觉真爽，虽然没人会当真。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大秘密。”季西池当然是不信的，但他还是顺着她道，“那我也得补上一句，一万年不许变。”
“什么意思？”裴青时有点没懂。
“你不是要活一万年吗？一个人活一万年会很孤单吧？”季西池温柔地看着她，“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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