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西池和宋南宁下楼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确定裴青时并没有被欺负，季西池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看了宋南宁一眼。
宋南宁想到两人之前开玩笑说的话, 有点心虚。
不过，这不是重点。
虽然他自己也是公司股东，但季西池才是真正的大股东。季西池信任他，那么多钱说投资就爽快地投了, 公司事务一概不插手。就连贺白翻红这事, 别人都以为是他的人脉, 其实只有他知道，主要还是季西池出面才搞定的。
结果贺白竟然当众为难季西池的心上人和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
宋南宁快气死了, 自己都觉得没脸见季西池。
他知道贺白平时脾气大，不过可能是之前贺白在他面前一直很规矩, 也很有分寸地没有把事情闹大, 所以宋南宁觉得还好。他是个工作狂，向来觉得有实力什么都好说, 脾气大点没关系，那些厉害的人谁没点怪癖？
但是脾气大不等于没脑子啊。
宋南宁快步朝几人走过去，刚走一半, 杨秘书和戴萱从电梯出来了。
见到这场景, 杨秘书顿时脸色一变。
她走过来第一句就是：“宋总, 对不起。”
宋南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戴小姐摔了一下，处理伤口去了。”杨秘书回道。
裴青时闻言看了戴萱一眼。
戴萱手臂上贴着创口贴，正微笑着看她，那眼神掩不住有一丝得色。
这可真是太太太巧了呢。
裴青时松开脚, 对走过来的宋南宁和杨秘书道：“二位处理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说完，示意秦舜把手松开。
裴青时简单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秦舜跑过去将其他几个箱子一一打开，发现里面全是鱼缸加石头。
故意找茬的心简直呼之欲出。
“你准备养多少鱼？”宋南宁问贺白。
贺白看到宋南宁出现，已经慌了。
又看季西池走到裴青时身边，轻声问她“有没有事”，就更害怕了。
他虽然不知道季西池是真正的老板，但人家那么大名气，宋南宁肯定偏帮他，而裴青时和秦舜看起来又跟他关系匪浅，今天这事麻烦了。
“对不起，宋总。”贺白马上道歉，“是我的错，我态度不好，但我确实是想养鱼。”
承认养鱼只是态度不好加眼神不好，承认找事就是脑子不好，贺白还是分得清这里面的差距，所以咬死了自己是养鱼。
宋南宁看他这样子，气得想打人，但是看看一圈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而且这里又是大门口，还是跟季西池商量：“去办公室说可以吗？”
季西池看向裴青时，裴青时点点头，季西池才松口：“嗯。”
于是一群人转去办公室。
进电梯的时候，宋南宁对贺白道：“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到宋南宁办公室后，他再次问：“想清楚了吗？”
贺白看了眼戴萱，说：“我真的是想养鱼，我向两位道歉，之前我真不知道你们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真不该同意来办公室。”裴青时说，“就该让你们的员工听听，这话说的，公司员工就活该让你随便欺负是吗？”
贺白被噎得语无伦次：“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方便把你手机拿出来一下吗？”裴青时打断他，问道。
她的目标不是贺白，今天之后，贺白也别想再有什么作为。
贺白自己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觉得自己正当红，宋南宁为了公司门面为了挣钱，肯定会保他。
“这涉及到我个人的隐私了……”贺白试探着道，“不好吧？”
裴青时冷笑一声：“你还有隐私呢？故意伤人算不算隐私？”
贺白脸色一变，他当初之所以会被封杀，就是因为故意伤人。
明明是很秘密的事情，为什么这姑娘会知道？
“还在等什么？”宋南宁脸色一沉，“你以为我们时间很多吗？”
贺白震惊之下，脑子一片空白，还是将手机拿了出来。
裴青时注意到戴萱轻轻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莫非聊天记录已经删了？
她轻轻碰了下季西池的胳膊，季西池点点头。
另一边宋南宁拿着手机对着贺白晃了下，解开锁，然后开始查找消息记录。
他也不是傻子，算算这巧合的时间，加上杨秘书的暗示，也怀疑这事跟戴萱有关。
季西池没有去找聊天记录，直接从手机文件里寻找，不到十秒就找到一张秦舜的照片，日期刚好是今天。
“聊天记录可以删，联系人也可以删，但并不是所有数据都能删干净……”季西池问贺白，“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不是说不认识秦舜吗？”
贺白一下子张口结舌：“我，我，随手拍的……”
“你是自己瞎还是欺负我们都瞎？”宋南宁气得想打人，“这衣服都不是同一件！”
贺白瞬间慌乱无措，下意识去看戴萱，戴萱微笑着站在那里，不急不躁。
贺白舔了舔嘴唇，说：“别人发给我的，说秦先生是他的仇人，所以我才……”
“想好再说。”裴青时忍不住道，“我们肯定会让你把那个人找出来的。”
贺白一下子无言，支吾了一阵，硬着头皮道：“你们也别管是谁给我发的了，我不会说的。我态度不好，你们想怎么样我都接受。”
“自己承担是吧？”季西池问。
贺白勇敢点头。
“很好。”季西池转头对宋南宁道，“叫法务上来解约。”
“什么？”贺白傻了。
他想着自己是公司门面担当，正当红，也正是挣钱的时候，无论宋南宁多生气，也不会解约的。他甚至还想，今天把这口气忍下来，之后再找机会还回去。
怎么就解约了？
没人理他，宋南宁直接打了法务的电话。
贺白看到电话通了，不是吓唬他的，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你，你们不能这样，我找人搬个东西可不算违约，态度不好可不算违约，我没有违约。”贺白大声道，“没有违约你们单方面解约，我可以告你们，你们要付我违约金……”
“你确实还没有违约，但是马上就会违约了。”宋南宁说，“你别忘了，是谁帮你搞定的那些破事，这消息一旦面世，你就违约了，懂吗？”
贺白脸色煞白：“我……”
“爬到高处又掉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无人问津的日子是不是很难捱？”裴青时走到他面前，笑了笑，“所以贺先生现在脾气才那么大？因为怕哪一天又摔下去，就不能颐指气使了？给你三秒时间，好好想想这么维护一个人值不值得……三，二，一。”
“我说。”贺白看来还是不愿意再回去过无人问津的日子，闭着眼睛道，“是戴萱让我找个办法为难一下秦先生，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不起，萱萱，我实在不想再回去过那种日子了……”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全集中到戴萱身上。
虽说早就猜到了，但真正得到证实，大家还是不免疑惑。
戴萱脸色稍稍沉了沉，却还保持着微笑，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戴小姐这是为什么？”宋南宁忍不住问道。
他之前对戴萱印象不错，所以才会想要有合作，谁能想到，戴萱竟然是这种人？
“你们问裴小姐啊。”戴萱朝裴青时点点头，“可是她大半夜先来骚扰我的。”
其余人不明所以，又都看着裴青时。
裴青时想起季西池表白那天晚上的事情，愣了下：“就因为我晚上给你打了个电话，你想报复我，所以就牺牲一个人的前途，而那个人还对你死心塌地？”
戴萱摊摊手：“所以干嘛要来招惹我呢？罪魁祸首是你啊。”
“是吗？”裴青时冷笑一声，“可我看我不过是个借口吧？”
“那你说说，我想干什么？”戴萱笑道。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在大部分时候来说是件好事，可假如这个女人并不喜欢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越来越火，控制不住还想要更多的时候，就不是好事了。”裴青时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戴小姐说是吧？”
书中贺白一直没能翻红，而戴萱那时候比他红很多，所以贺白很卑微，不敢奢求太多。
可现在不一样，贺白已经红了，看他现在的脾气就知道这人其实没那么卑微，所以想必会提出更多要求。他喜欢戴萱，要求无非就是要真正跟戴萱在一起，然而戴萱喜欢沈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但戴萱现在反而没有书里那么红，所以她哄不了贺白之后，其实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了。
贺白的弱点，是他以前的黑历史。
因为现实跟书中不一样，宋南宁没有跟季西池闹翻，他先找到贺白，那些证据就落在了宋南宁手里。
所以，在戴萱查到季西池要来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借刀杀人。
表面上看着是她不爽裴青时，其实是想借季西池的手，封杀贺白。
裴青时说完，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贺白跟戴萱的事情，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他们都很震惊，自然也想不到那块去。
戴萱也没想到裴青时反应这么快，这次脸色是真的变了。
几秒之后，贺白突然大声道：“我不相信！”
戴萱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相当于默认。
贺白扑过去，一把抓住戴萱：“我不信！你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不然我们就同归于尽……”
“裴青时。”戴萱被贺白抓疼了，她倒是不担心贺白真杀人，但也不想当众太狼狈，“你帮我把这疯子弄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最想知道的那个秘密。”
裴青时确实有话要问戴萱，推了秦舜一把：“你去把他拉开。”
秦舜本来对戴萱滤镜贼厚，今天这一出直接让他三观碎成渣，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上前去拉贺白。
贺白已经进入癫狂状态，秦舜还拉不住，宋南宁也上前帮忙，才把戴萱解救出来。
“我俩单独聊聊？”裴青时问。
戴萱狼狈地点点头。
两人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关上门。
“你就不能等贺白解约再说那些话吗？”戴萱居然还怪上裴青时了，“简直是个疯子……”
裴青时：“……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们才是一路人，不是吗？”戴萱揉着脖子反问。
裴青时摇摇头：“不，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你不是穿书？”戴萱动作一顿。
裴青时本来还以为她俩得绕半天才能说到这个话题，没想到戴萱竟然如此直接，看来对她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裴青时间接承认：“你也是？”
“我不是。”戴萱摇摇头。
“那你是重生？”裴青时问。
戴萱这次点头：“对。”
裴青时想了想，又说：“不止重生吧？”
戴萱如果是重生，应该只了解她自己那条线的故事，可她好像对书中人物都有了解。
“聪明。”戴萱朝她比了个赞，“我不仅重生，还知道自己是书中的女主。”
“难怪。”裴青时嘀咕了一声。
两人面对面坐着，暂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戴萱“噗嗤”一下笑了：“觉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诡异？我俩在这里谈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题，竟然和谈中午吃什么差不多。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和我好好聊天。”
“别。”裴青时摆摆手，“我说了，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戴萱脸色一沉：“什么意思？你还想说出去？就不怕自己也暴露？”
“放心，我不会说。”裴青时摇摇头，“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女主，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多事？”
“你知道自己有大大的金手指，难道不想利用它干点什么？”戴萱提到金手指就有点兴奋。
“不想。”裴青时如实道，“我只想当条咸鱼。”
真的，要不是逼到她头上，她就想每天躺着。
戴萱顿了顿，说：“这就是最大的梦想了好吗？当咸鱼躺赢多好，哪像我那么惨。”
“你惨？”裴青时以为自己听错了，“顶着那么大的女主光环，你说自己惨，你让别人怎么活？”
“我不惨吗？”戴萱反问，“说是出身豪门，但还要被那么蠢的妹妹欺负；进入娱乐圈，看着光鲜亮丽，偏偏又遇到一个工作狂经纪人，你知道我上辈子有多努力多辛苦吗？就连喜欢一个男人，说是宠着我喜欢我，好像对我有多好多好，可最后他的光芒不也盖过我了吗……”
裴青时有点恍惚。
原来在戴萱心里，是这样想的。
难怪她这辈子一开始不去找宋南宁，原来是因为宋南宁要求太严格。
难怪她要那么折腾沈年，原来是嫌男主光环盖过了女主光环。
“你知道我死的时候，看到原书内容，一点也不开心吗？我以为我的幸福人生，是我努力的结果，但竟然不是，竟然只因为女主光环。”戴萱摇摇头，很无语的样子，“女主光环既然足够强大，无论我做什么，最后都会成功，那我又何必努力，去吃苦受累？你都能咸鱼，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这叫咸鱼？”裴青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咸鱼会一天到晚到处搞事情算计人？”
“这不是无聊吗？”戴萱笑嘻嘻地说，“既然有了金手指，就要利用才不亏。既然我是女主，这个世界就该由我来掌控，所有人过得好不好，我说了算。那些曾经让我不好过的人，我都要还回去，让他们更不好过。”
裴青时已经不想和她争辩了：“那贺白呢？他不是终极舔狗吗？”
“可是上辈子他也骗了我，要不是他瞒着我他的黑历史，我不可能那么帮他。”戴萱说，“我最恨被人欺骗。”
“所以你就欺骗别人？”裴青时说。
“对啊，被我骗说明他们蠢。”戴萱大言不惭，“女主就该双标。”
裴青时明白了：“你就是认定了你的女主光环是无敌的，无论怎么作，你还是最后的赢家对吗？”
“难道不是？”戴萱大笑，“你还能改写剧本不成？我就喜欢看你们气得要死，却又拿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你上辈子的成功，并不是女主光环的功劳，是因为你的努力才让女主光环发光的。不过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估计也听不进去。”裴青时看着她，眼神复杂，“或许我不能改写结局，但有一个人能。”
书中的女主戴萱虽然确实遇到很多困难，也会耍一些小心机，但她积极努力，所以最后功成名就、家庭幸福。
原本死后多了个重生的机会，一般人会用来弥补过去的遗憾，她却心理扭曲成这样。
到底是她骨子里原本就有这样的一面，只是上辈子处在困境中所以被压制住了，还是所谓的金手指真的能催生一些邪恶的情绪？
“谁？”戴萱明显不信，“你都做不到，还能有谁？”
裴青时不说话，低头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裴青时平静地说：“沈年吗？友情提醒一下，去你录节目住的房间搜一搜，会有意外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7 20:39:50~2021-04-18 11:5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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