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烈日仍炙烤着大地。
夏秋驱车行至村前,树下纳凉的几位老翁纷纷转头看向她。
“这人是男是女?”
“是女子,一眼便能看出。”
“女子为何身着男装?”
“扮作假小子,想必是要赶远路。”
“那她来此做什么?”
“要么此处有她亲戚,要么是来借宿的。”
几位老翁议论纷纷,见夏秋走近,便都住了口。
夏秋用她正常的声音说道:“几位老伯,我欲前往洛阳,途经此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村中借宿一晚?”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翁道:“借宿?要吃饭吗?”
夏秋觉着这问题颇为怪异,答道:“我原本带了吃食,途中遭遇土匪,东西都被抢了,若有食物果腹自是最好。”
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说道:“我们自己都食不果腹,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你?借宿倒是可以,就在这树下歇息吧,此处没有恶人。”
夏秋以为他们并未看出她是女扮男装,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小女子身单力薄,在这树下多有不便。可否在房中借宿一晚?”
另一个年逾半百的男人说道:“姑娘,此地连年干旱,若要借宿,我可为你寻一处歇脚之地。只是吃食没有,仅有些水而已。这住宿也并非免费,还望姑娘多少给些银钱。”
夏秋问道:“请问,此处距县城还有多远?”
男人答道:“你即刻动身,待月亮升起之时,便可抵达。只不过城门定然关闭了。”
夏秋思索片刻,说道:“有水便可,那我就在此借宿一晚。”
男人领着夏秋朝村子里走去,夏秋出于礼貌,牵着马背着布袋紧随其后。
男人看了一眼马车,说道:“姑娘,你这马车需要修缮一番,否则行至半路便会散架。”
夏秋道:“我也正有此意,待进城后再行修理。”
男人道:“我乃木匠出身,可帮你修车。此车原本有个车厢,我也可为你重新打造一个。”
“多谢叔叔。”
“不必言谢,我并非白干,是要收取酬劳的。”
“那……需要多少?”
“嗯……”男人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又暗暗打量夏秋一眼,目光落在她背着的钱袋子上。
他说道:“不多,几十两银子即可。你可有?”
夏秋道:“我有。需要多久能修好?我明日还要赶路。”
“今晚便可修好。”他顿了一下,道:“姑娘,你背的袋子里装的是何物?瞧着甚是沉重,何不置于车上?”
“这是我的衣物,车子颠簸,容易掉落。”
“我来帮你拿吧。”男人说着便伸手去托袋子,实则是想摸清楚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摸到了金条,心中不禁一喜。
夏秋见他伸手过来,忙侧身躲开,说道:“不必了,不重。”
男人把夏秋带到了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说道:“此户人家已投靠亲戚一年有余,这房子一直由我帮忙照看打扫,你可在此居住,马车我牵至我家去修。这院中有水井,若口渴可自行打水饮用。”
夏秋道谢后,将马车交与男人,男人赶着马车离去。
夏秋扫视了一圈这个院子。院子不大,坐北朝南矗立着两间残旧的瓦房,仿若迟暮的老人,散发着沧桑的气息。院子中央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口上安置着辘轳,犹如岁月的见证者,默默地讲述着往昔的故事。
两间屋子的房门均未上锁,屋内几乎已被搬空,仅留下破旧的床和桌椅。
床上并无被褥,桌上有几只茶碗。
夏秋此时口渴难耐,打了一桶清凉的井水,趴在水桶上酣畅淋漓地喝了起来。
井水下肚,犹如久旱逢甘霖,通体舒畅。她闻了闻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那股味道,好似馊水一般,令人难以忍受,只想尽快沐浴,洗去这一身的晦气。奈何,此地并无沐浴用的盆子。
墙角有一口水缸,水缸有个大豁口,不过也能盛大半缸水。
夏秋将水缸清扫后倒入井水,她准备待到夜晚无人时再沐浴,那时水也不会如此冰冷了。
床仅剩下一张木板,她将布袋放于床上,而后盘膝坐下,依万星月所传内功修炼之法开始练功。
两遍习练过后,她未觉有丝毫进进展。遂又寻来一块石板,试图运气击打石板。
石板被拍得“啪啪”作响,而她的手掌也被拍红。
她期望的效果是一掌击碎石板,然每次出掌,都能感觉运至手掌的内力会蓦然消散。
她不断尝试,手掌几近肿起,然仍无所获。
月已升起,心烦意乱的她步出屋子,来到水缸前,伸手试水温,水已温热。
她又到大门外确认周围无人,这才脱去衣物进了水缸,没有毛巾,便用衣服擦拭身体。
忽然,她听到大门晃动了一下。
她惊恐地立刻屏住呼吸,抱着衣服蹲在缸中,从豁口处盯着大门。
大门已上栓,外面的人推了一下便离去了。
夏秋刚松一口气,又见紧挨大门的墙头之上现一人头。
她又屏住了呼吸,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惊又怕,万一对方发现她赤身裸体在水缸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跳到了院子里,朝着夏秋睡觉的屋子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月光下,夏秋看到这个人正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走到窗前,先听了听,接着走到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进了屋子。
没过多久,漆黑的屋子里传来金条碰撞声,随后那男子匆匆忙忙走了出来,从墙头翻了出去。
夏秋松了口气,原来对方只是个偷钱的贼。不过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布袋拿走,听声音大概拿走了七八根金条。
夏秋正要起身穿衣服,忽然察觉到男子翻墙出去后并没有脚步声,这说明男子并未离开,而是就躲在墙外。
“他为何不走?在外面躲着有何目的?”
夏秋没有轻举妄动,两眼紧盯着男子翻出去的位置。很快,男子又探出头来,扫视了一眼院子后,再次翻了进来。
男子又进了另一间屋子,片刻后又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扫视四周,似乎在找寻夏秋。
男子喃喃自语道:“人呢?大门在里面插着,说明人没出去,难道也翻墙走了?留下那么多钱出去,不太可能吧?”
男人走到了古井边上,低头向里张望,说道:“不会是掉井里了吧?”
男人忽然转身跑进夏秋睡觉的屋子,背着袋子又跑出来翻墙而出,脚步声渐渐远去。
夏秋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然而她没有丝毫办法。
布袋里不仅有酬金,还有她自己的包袱也在里面。布袋被盗,也就意味着她只剩下身上这身衣服。
她想起了老大道别时的叮嘱。现在看来,和那四个人在一起比在这安全多了。
后悔已经无济于事。袋子里还有索命金牌,还有黑衣人给他的目标画像。
她匆匆拧干衣服穿好,找了一根木棒就冲了出去。
村子里的人都睡了,偷东西的人肯定在家清点赃物,所以只要哪家有灯光,那就是男人的家。
夏秋紧握木棍在村子里四处寻找,她一直被欺负,现在要奋起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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