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盛按捺住心跳,摇了摇头,转目看向书本,强自镇定下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
马小米搂着大宝出去了。
丁盛见他俩没带上门,起身去关门,走到门口,丁有田过来了。
“你俩去哪?”他喊住大宝和马小米,走到门口看到丁盛,他朝房里扫眼,“来温书啊,夫子叫他俩过去,你在也一块来吧。”
“我俩先去撒个尿,就来。”马小米勾着大宝肩膀,扭头冲他说道。
“撒个尿还要搭伴。”丁有田嘴里说着他俩,脑子里浮现从前自个和陈薏帆也是如此,常勾肩搭背一块去撒尿的情景,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快去快回,夫子等着考你们功课。”
“马上。”
马小米扯着大宝朝后院跑去了。
“跟我来吧。”丁有田朝丁盛摆下头,“我,我也去上个茅厕。”他说罢,撒腿追上大宝他们,心里一阵后怕。
方才他要不是起身去关门,直接往水壶里下药,极有可能会被丁有田逮个正着,这会子还不知会闹成啥样儿。
不能想,想想都冒冷汗。
他手板心都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丁盛总觉着暗处有双眼睛好像盯着自己一样,忍不住东张西望,鬼鬼崇崇的。
茅厕里,马小米和大宝并排撒着尿,三人搂着衣摆,翘着臀,伴着滋滋的尿声,马小米问大宝:“我哥说他以后要当大将军,你以后想当什么?”
“先说你,你想当什么?”大宝问他。
“我爹说我是我哥的狗头军师,那我就给我哥当个军师吧,还给他掌管着钱粮。”
“怪道你总在算术上特别上心,也肯下功夫,账房先生我看你做得,军师尚不好说。我爹可以,可以当个狗头军师,他歪点子多。”大宝难得说这样的玩笑话,还说得一本正经,惹得马小米哈哈大笑。
他踮脚抖了抖,放下衣摆,“让你一说,我都想拜你爹为师了,可你爹连童生都没考上,还是算了。”
大宝放下衣摆,瞅他眼,淡淡说了句:“他会考过的。”
丁盛尿完,跟在他俩身后出来,又听马小米在问大宝:“你还没说你想当什么,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不兴耍赖不说。”
马小米话落,马小豆跟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谁想当什么?”
“你二哥说……”大宝看眼马小米,“你大哥想当大将军,他以后要给你大哥当狗头军师,问你想当什么?”
“我当……”马小豆挠挠头,“我当我爹娘的儿子,当我娘肚子里的小妹妹的三哥。”
他这话逗得马小米哈哈大笑,他自己也跟着乐,连大宝嘴角都弯了起来。
丁盛看着他们,忽然有些羡慕他兄弟俩,羡慕他们活得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盛哥,你想当什么?”
冷不丁被马小米点名,丁盛惊得暗一哆嗦。
“我要当季大人那样的员外郎。”他其实也不知道员外郎是个什么样的官,更不知道是多大的官。
不过人家是京城里来的官,连府台和刺史大人都随侍左右,还有县令和镇君一个劲的点头哈腰,他估摸员外郎是个很大很了不得的官了。
丁盛暗想着,要是有朝一日他当上了这样的大官,衣锦还乡时里正和族长还有全村村民,到时不知会如何讨好巴结他?
正想着呢,却听大宝道:“员外郎是户部最低的官职,要当就当户部尚书。”
“尚书是什么官?最大的官吗?”马小米问。
“户部最大的官。”大宝道:“掌管整个大宴国的田地、赋税、俸饷还有册籍等。”
“哇,大宝,你怎么知道的?好厉害。”马小米不知道,大宝之所以清楚这些官职,还是太傅他老人家在这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个官我喜欢,我要当这个官。”
马小米嚷嚷道,他想着等他哥日后当了大将军,手下肯定老多人了,每个人都要发俸饷,造册籍,他得当这样的官才能替他哥打理好这些事,才能让他哥省心。
“那我当你这个官的弟弟。”马小豆撒完尿追上来听到后大喊道。
“你本来就是我弟弟,蠢死了你!”马小米踢了他一脚,又骂了声:“笨蛋!”
“我才不是笨蛋,我找瑶瑶玩去。”马小豆一溜烟跑了。
正屋里,莫夫子和丁有田聊得火热,对着丁有田笑得脸上褶子都乐开了花。他这学生厉害了,往后居然可以见官不跪,够他吹好一阵子牛逼了。
明月陪坐在她娘边上,小门小户没那么多穷讲究,不像高门大户里,女眷还得女主人在内室陪着,简宁也没那功夫。况且他们家现今也没那条件,还有个专门接待女客的地儿。
“夫子好。”大宝领着马小米和丁盛进来了。
“好好好,快来,来夫子这边坐。”莫夫子起身拉过大宝,把他摁在自己边上坐了,视线扫过马小米和丁盛,再又转回大宝身上,捋须点着头道:“听你爹爹说,你们三个休沐都在家温书,不错不错,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呵呵。”
“都是夫子教导有方。”大宝起身,对着莫夫子揖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回道。
“嗯。”莫夫子点点头,很是满意。
马小米和丁盛也跟着揖了一礼,“谢夫子教导。”
莫夫子更满意了,见他俩还站着,忙示意他俩也过来坐下,问了他们三个对明日的策论可有所准备,让他们粗粗讲来,讲错也无妨。
三人依次讲过后,莫夫子着重表扬了大宝,明月也抿唇轻笑,“师哥。”她看向丁有田,“我爹总夸师哥聪慧,只是每每怯考,丁承却不似师哥这般,讲起策论头头是道,小小年纪难为他了。”
“黄口小儿懂得什么,不过是在班门弄斧,夫子和师妹还是少夸他,以免他不知天高地厚,惹出笑话来。”丁有田嘴上这样说,面上却不自觉露出老父亲的微笑。
丁盛心里很是不忿,在他想来,大宝定是事先得到过夫子的提点,否则怎会张嘴就来?说得那般流畅?
又恨他先前说员外郎是户部最低的官职,他不知道的大宝竟都知道,一时只觉所有人都偏心大宝,还不是看他爹娘会赚钱,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
他越想越气,恨不能立时把小瓷瓶里的药水灌进大宝嘴里,看他还得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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