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宋云矜挪了挪身体,竟然坐到了他们的身边,笑盈盈道:“两位对《十面灵璧》似乎很感兴趣。”
“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宋国峰飞快否认,倒反问起了宋云矜,“不知冉小姐看上了哪个名家大作?”
宋云矜没有被他转移话题,而是直截了当道::“听说许总务非常喜欢吴文中的画作,宋先生拍下来,莫不是要去讨许总务的好?”
“老夫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宋国峰扬起头,不屑道,“许长仁若是愿意低头,我倒要考虑考虑,是否要和他言归于好。”
“既然不是为许总务而来,那是……”宋云矜比了比台上那偌大的横幅,“为了赈灾而来?”
“那是当然。我家老爷在报纸上看到那么多百姓蒙受苦难,夜夜不得好眠。”赵阮红趁机应道,“他大德大爱,哪里有空理会小恩小怨。”
“是吗?那我等会儿就看看宋先生如何慈悲为怀,一掷千金,救百姓于水火了。”宋云矜轻轻笑了一下,又退了一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夫人,你说得没错,冉明姬果然要故意抬价。”宋国峰的神色极为不安,“若是如此,我们免不了要吃大亏,要不然就算了……”
然而他才说完,便听到宋云矜朝身侧的洋人道:“这位宋先生,乃是我们绣苑的同僚,他今夜是打算来捡漏子的,可偏偏说是为了百姓,嘴上说得一套又一套,可有意思了。”
那洋人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道:“拍到宝物的同时又能赈灾,也算是好事。”
“那你可就错了,这位宋先生不过是口头上的大方,他是为了《十面灵璧》而来,要是这《十面灵璧》的价格高一点,他必定就打退堂鼓。”
洋人惊讶地看向宋云矜:“你似乎很了解他。”
“我了解所有伪君子。”宋云矜轻轻一笑。
宋国峰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又生出了怒火,飞快钻到洋人身边,朝宋云矜严肃道:“我今夜既是为了《十面灵璧》,也是为了赈济灾民,不论《十面灵璧》的价格有多高,都会拍下,你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云矜仿佛没听到,指着宋国峰朝洋人接着道:“我还知道宋先生擅长夸下海口,不信你等着瞧。”
“先生,你别听这个女人编排!”宋国峰虽然不认识这个洋人,可也不想在外国人的圈子里臭了名声,立刻着急地解释,“她与我有恩怨,所以才说我的不是,不信你去问问旁人,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洋人看了看宋国峰,客气地笑了笑:“听说宋先生是个大好人,应该是不会这样的。”
宋国峰闻言,这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便听到洋人朝另一侧的朋友道:“冉小姐说这个宋先生只会说好听的话……”
宋国峰:“……”
“老爷莫慌。”宋国峰正气得不知道如何解释,赵阮红附耳过来道,“我刚才已经做了安排,等到了《十面灵璧》拍卖时,我把她引走,如此就没有人与你抬价了,等她回来之时,你已经拍下,木已成舟,她生气也没有用。”
宋国峰的气,这才消了一些。
拍卖一场接一场,等到《十面灵璧》快要出场时,宋国峰的神色便紧张了起来,他看向赵阮红,正要说话,却被赵阮红握住了手。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声,他转头看去,却见宋云矜的上半身湿了一大片,一旁的下人语无伦次地道歉,手中的布不停地往宋云矜身上擦拭。
“冉小姐,对不起,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吧……”
“不用了!”宋云矜的神色冰冷,“等后头的拍卖结束了再去。”
下人慌忙道:“可是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这样太不雅观了。”
宋云矜垂首看了一下湿透的部分,脸上尽是不悦:“上次弄湿了衣裳,这次又弄湿了衣裳,你们余家不愧是搞船运的,就没有一次让我舒舒服服地坐到最后。”
话虽如此,她还是站起身,一脸怒意地走出去,口中不停道:“赶紧带我去换,我还要回来参加拍卖。”
看到这里,宋国峰哪会不知宋云矜这一出,是赵阮红安排的,他立刻朝赵阮红满意地点了点头:“夫人真乃女中诸葛,用一杯水就把冉明姬弄走了。”
赵阮红微微一笑,道:“那是在老爷身边,跟着老爷学会的。”
“也不知她换衣服要换多久,万一半途而归,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宋国峰忧心地说。
赵阮红握住他的手道:“我已经收买了那个下人,在冉明姬换衣服时,制造麻烦,务必拖延到《十面灵璧》的竞拍结束不可。她收了我一笔钱,自然会办好的。”
宋国峰闻言,刚刚落了一半的心,终于稳稳回到了地面。
然而不等他们二人高兴完,方才那名下人便神色慌张地走过来,朝赵阮红使了个眼色。
赵阮红顿觉有变,转身嘱咐宋国峰一声,便到了角落,低声问道:“怎么了?”
下人将大洋还给她:“刚才我领着冉小姐出来后,遇到了我家三小姐,三小姐见冉小姐的衣服湿了,就带着她去换,也不让我跟着,我本来偷偷跟着,差点被她发现了,后头的事情,我实在是办不了,剩下的大洋,还是还给你吧。”
“废物。”赵阮红不高兴地拿过大洋,不客气地问,“她现在在哪里?”
“正在二楼换衣服,这会儿应该要下来了。”下人说完,也不敢多逗留,急匆匆离去。
赵阮红的目光立刻转向楼梯口出,不一会儿,就见到换了一身月牙白旗袍的宋云矜款款而下。
赵阮红正考虑如何阻止宋云矜,却发现她下了楼梯,并未朝偏厅走来,反而拐了个弯,出了大门,行踪鬼鬼祟祟,神色也有一丝慌张。
难道是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赵阮红心中充满怀疑,脚底下已经加快了速度,飞快朝宋云矜离去的方向追去。
她看到宋云矜进入后厨随意走了一圈,随后朝一名穿着和服的女子点了点头,而后出了门,站在楼梯口处等着。
片刻之后,那名和服女子也走了出来,用着日语和宋云矜问好。
宋云矜从手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交给和服女子,同样用日语道:“等会儿你把药倒我先前订好的那份菜中,把菜送给钱局长。”
钱局长?赵阮红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耳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便确认,今夜到场的钱局长,只有绣织局那位新任局长。
宋云矜难道想对他不利?
那名和服女子的脸色顿时一白,结结巴巴道:“这是毒药,万一毒死人,那我……”
“你是我手下的人,我自然会护你周全。”宋云矜拍了拍和服女子,神色严肃道。
和服女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宋云矜手中接过那个瓶子,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赵阮红顿时一喜,下毒,还是对绣织局的新任局长下毒?
冉明姬,这次你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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