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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孔老大人罢官(1 / 1)

长安城的早市,在极品楼固定专座:

孔老大人最近感觉牙疼,吃东西不大利落,还是忍不住极品楼美食的诱惑,更念念不忘那挚爱“东坡肘子,一砂锅“东坡肘子”,尽管味儿是那么的诱人,进了嘴里咕噜过来又咕噜过去,却是怎么都感觉一口融化不了,没法子瞬间下咽。

“好吃……是好吃……只是咬……不动……”

一张嘴说话,口水也淌了出来。

身旁挺漂亮的一个小跟班儿,赶忙送上手巾把儿,恭谨地为他老人家擦着流涎。

桌子上三个大官人,一起欠过身子来,大献殷勤,其中有人就拍了桌子:

“把掌柜的给我叫过来!”

掌柜的原就没敢离开,这当口早市放开,面对着满屋子的大官,少说都在四品以上,哪一个他也惹不起,一听着吆喝,三脚并两步地来到跟前,低声下气地赔着小心:

“大人使唤哪!”

“不使唤你使唤谁!”

说话的人姓张名公谨,字弘慎,魏州繁水县(今河南省濮阳市南乐县)大唐元年进士出身,如今的官位是“太仆寺”少卿。平系话多,嗓门儿又大,同僚给他取了个外号“张大喇叭”。

“自己瞧瞧!这肉怎么炖的?”张大喇叭打着十足的官腔:“孔老大人牙口不好你不知道?生意真是越干越回去了!”

“是……”是小店的错,没有能够伺候好各位官员,掌管谄媚道。

“快撤回去,给加把火。”

“是……”

也甭招呼人了,老掌柜的挽起了袖子,刚要端起沙锅,这才发现里面压根儿就没肉了,光剩下几块葱姜和一点汤汁,这个“肉”没法子再回锅了。

“这么吧!”算他会巴结买卖:“这锅没炖好,小的再给您各位大人重上一锅,老大人您再等等,一准烂!”

听听倒还像句人话。老大人怪过意不去地笑着:“就这……么吧……你忙……你的去吧!”

挥了挥袖子,打发了掌柜的。老大人敢情那块肉还在嘴里“咕噜”,要不然怎么说话直跑气儿!

瞧瞧那一身讲究的穿戴,当知他的官位不小。

套句本地“北京”的官话——敢情!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孔老大人,官居一品,拜国子祭酒!

打隋唐前年(大隋朝-大唐前身)进士出身,历经隋末唐初,如今已是正唐年间,他老人家历官二朝,眼前还是个大红人,官居“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拜'拜国子祭酒“四十年清节不渝,外号“孔不倒”,又称“不倒翁”,只凭着这个本事,阁揆当朝,再无一人能出其右。

谁都知道如今是右相许敬宗当朝,而其干儿子太监刘瑾也一跃成为殿前公公(正二品)一干子小人鸡犬飞天,(正一品:总管公公【一位】,从一品:御前公公【三位】,正二,品:殿前公公【二位】,从二品:首领公公【一位】,正三品:掌事公公【二位】,从三品:带班公公【三位】,正四品:内侍公公【四位】,从四品:大公公【一位】,正五品:公公【不限】,从五品:总管太监【二位】,正六品:御前太监【各二位】,从六品:殿前太监【四位】,正七品:首领太监【一位】,从七品:掌事太监【一位】,正八品:带班太监【三位】,从八品:内侍太监三位),一时间权柄滔天,把整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多少耿直朝士,由于不能“忍”上奏朝廷,结果都石沉大海,落得罢黜丢官,便是为此丧失性命也日有所闻。他老人家就有这一套忍耐功夫,逆来顺受——“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退可就保住了荣华富贵,下一步该怎么走,可就全看他老人家的了。距离上朝,还有半个来时辰。

近十年了,唐皇李渊早已习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生活。怎会会有心关心朝政呢?,尤其这两天,不少耿直谏官冒死上奏刘瑾等流,在许敬宗等流煽动下,不仅没有没能够成功,轻则罢官铥职,重者“莫须有”罪名押解天牢,生死不明。整个朝堂顿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怪的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越是昏君无能,小人当道,越有那不怕死的忠臣义士,偏偏不与苟同,犯颜直谏,这堂子戏可就热闹得紧,大家够瞧的了。

“极品楼”近些年如疾风般在全国各地兴起,瞬间霸占了人们的味蕾,无论它的“四大菜系”也逐渐被人们熟悉,从开业至今,一饭难求已成习惯,谁叫他家的饭菜是那么的勾人呢?这不这在京城长安新开的这家极品楼不到半月光景,已成为达官贵人们朝会集聚点。早市还没开,都已经人满为患了。眼看是早朝的时候近了。众人吃饱喝足,时候可混的也差不多了。

一个人走,大家伙都似坐不住,纷纷吆喝着算账离开。性子急的,来不及上车,干脆就在这里当众换起了衣裳。人人跟前都有个听差的跟班儿,官大人脱下便袍,换上官衣,摇身一变,气势立有不同,这就不便再像刚才一样随便玩笑说话了。

此去“正阳门”不过一箭之遥。

旭日东升。皇城“三大殿”的金色琉璃瓦,在秋日朝阳照射里,璀璨出一片刺眼的金黄……

此时,金钟响,玉磬鸣,已到了早朝时刻。

孔老大人好涵养——眼看着一干同僚朝官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筷子,由那个漂亮的跟班儿手里接过了新沏的龙井香茗。

揭开青花细瓷的碗盖儿,那么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撇着茶叶沫子,缓缓地呷上一口。

三个同桌的官人,可没有他老人家的好涵养,“朝服”早就穿戴好了,只是老大人不招呼,谁也不便潛越先行。

“耐住点性子,迟不了!”

孔老大人总算开了金口:“官家昨儿晚上在”养珍阁“(许敬宗专门为唐皇李渊打造的珍藏各种珍奇,包括美女)许敬宗新进献的10名西域美女那呆了多半宿,瞧着吧,今儿早朝八成儿起不来,有得磨蹭,还早着哩!”既然官居“不倒”,自然有他的火候功夫。经他老人家这么一提,位几位官人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地,相继地端起了茶碗。

喝了两口热茶,孔老大人这才想起来还没“净脸”。当时有人伺候着银盆打水,洗漱一净,接下来六名侍从搭成一面肉墙,取过了他的一品“官诰”——鹤袍玉带。真就像戏台上那般模样,三四双手,侍候着他老人家一个人,总算换上了官衣。

衣服换好了,总该走了吧?

不!还有一会子好磨蹭。

频频眨动着一双灰白色的花花“寿”眉,孔老大人那张长方形的“目”字脸上,气色阴沉。

这才聊到了正题上。

“今天这个早朝……”

目光抬起,直视向对座的张公瑾:“弘慎,我叫你给杨侍郎传杨照杨大人传的话,你带到了没有?”

“这……”张大喇叭翻着一双肿泡眼:“去过他府上,不过……杨大人玉体欠安,在帐子前面说不了几句……糊糊涂涂,也不知道他老听进去没有……”

孔老大人“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自从公孙大人附上出事后,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他的性子太刚,眼前这个场合,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看看清楚,何必呢,犯得着吗,劝他忍着点儿……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卑职明白。”

“老大人想要侍郎不说话?太晚了!”说话的王顺,小个子,留着八字胡,湖南人,任职户部,官位郎中。由于尚书李蒙的官位不保,人心动摇,因此“见风转舵”,伺机托庇于孔老大人,俾冀老大人之羽翼保住原来官位,这几天尤其走得特别热乎。

听了他的话,孔老大人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卑职昨天才听说,王顺抱拳回话说:“杨大人的折子已经上去了……”

“啊!”

“杨大人的折子,不仅参了刘公公一本,便是对右相许敬宗也颇有微词。”

“坏了!”孔老大人为之瞠目结舌:“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坏了事了……这两天因为我没有上朝,偏偏就有了这种事……这可怎么是好?”

张公瑾怔了怔,红着脸说:“杨照大人的官声很好,平素很少说话,说不定……”

“你知道什么?”孔老大人摇头叹息道:“刘老相阁、谢老相阁、韩老尚书这些人哪一个官位不比他大?如今又怎么样了?几次‘廷杖’——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瞧出来了,官家那里,如今是不许人再说话了……”

几句话,说得各人透心发凉,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看起来,他这个侍郎是做不下去了!”

忽然,孔老大人眼角涌出了热泪:“丢官事小,今日早朝这一顿棍杖,只怕便要了他的性命……却是何苦来哉?”

张公瑾“唉呀”一声,面色苍白地道:“既是这样……老大人……您老要救他一救……”

“难……”难!......老大人木讷说道:“我与他三十年交情,还用你来关照?只是这一次怕是帮上不他的忙了……早些时候刘瑾已代传官家的话,要我少管闲事……这话当然不是官家说的,我当然知道是谁说的,你们也知道是谁说的……”

外面来人催,孔老大人的八抬大轿已经备好——他是几个特准“紫禁城”乘轿的年老重臣之一,舆驾可以直抵“太和殿”,不受干涉。

其他各人可就不同了,在宫门之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往后还有好一阵子路途要走。

当官的并非事事如意,一本难念的“官经”,可不是人人都能念得下去,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个中滋味,便只有他们自家心里有数了。

早朝

孔捷达不幸言中。

兵部侍郎杨照告人不成,害了自己。诏责削去侍郎官职,廷杖“午门”。

大学士李东阳、王博跪请不准,再请为刘瑾挡了驾。当廷传刑,押潘照赴午门,即刻执行。

一片金风,飘下了桐叶几许。

时令深秋,殿檐下,乍见燕子似裁衣……

一溜子校尉吆喝声中,潘侍郎直押午门,出御道东侧,那一片青石板地,便是行刑的地头。

在八名锦衣卫左右押赴之下,杨侍郎两腕被藤条紧缚,每过一扉,身后的黑漆铁门即行关闭,发出震耳的碰击声,惊飞起一天的鸽子,在天上打转。

这般廷杖却不曾吓着了潘照。

他虽是进士出身,却久战沙场,干过宣化镇的总兵,也曾陪同前兵部尚书李靖大人治过黄河,为朝廷立过大功,忠心耿耿,此心可对天日,不期今日却落得了如此下场。

仰视白云,发出了幽幽一声叹息。

久病新愈的身子,显得单薄了些,尤其是那张脸,白中透青。额面天庭,一片乌黑,显然正是大难当头了。

“刑不上大夫”自古皆然。

今天的情形可就不同。

始作俑者,当属本朝开国”神尧大皇帝李渊“,此后也就屡见不鲜,那时候的廷杖,充其量只是一种羞辱,隔衣垫毡,受责之人并无人身伤害,哪里像今日情形,一场廷杖下来,能活着不死的倒成了“幸数”。

杨侍郎这一霎才觉着了后悔,后悔没有早听孔老大人的一番忠告,如今可是什么都完了。

占地不大的那一片青石板地、天井院子,就是行刑的地方了。

三面高墙,一方箭道。

此时此刻,箭道两侧,执礼太监司侍卫两列站立,衣红裙、襞衣,各人怀中抱着一根红通通的枣木“鸭嘴杖”,少顷行刑,料必是这些家伙。

杨照远远站住,身边人嘱咐他暂时在一只石鼓上坐下。

“大人好生歇着,还有会子好耽搁。”

说话的廷卫,紫黑脸膛,四十开外的年岁,边说边叹息,往前蹭了一步,小声道:

“大人不认识我了?小人早先在兵部当差,听候过大人的差遣,就是那两年治河时候,也没离大人左右。”

“哦……”

“小人姓牛……牛大柱。”

“啊,你是牛柱子?”

一惊又喜,恍若身在梦中。

“对了,小人就是牛柱子。”

牛大柱深深苦涩叹了一声,指着身边另一个廷卫道:“这是小人的好友黄明,早先也在兵部当差,我二人对大人的处事为人都着实敬佩,大人不必顾忌,可以放心说话。”

黄明左右打量一眼,支使着另外四人,大声道:“过去,到前面站着去!”

四校尉应了一声,走向前边槐树下站住。

如此一来,说话可就方便多了。

张铁柱咳了一声:“我二人如今在御前当差,只管护卫押解宫廷中事,打人的事例由执礼太监司负责。早先就听说那个姓刘的与大人不对付,看今天儿情形,看来对大人不利,回头对答,大人千万要小心仔细,免得吃眼前亏……”

几句话说得杨照热泪滂沱直下。

“牛柱子,这朝廷中事如今不要再谈了……回头廷杖却赖你暗里打点关照才好……”

“来不及了……”

牛大柱苦笑道:“事情太快……眼前情形,大人也看见了,打人的事是执礼太监司负责,那边虽有几个朋友……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

黄明凑前道:“有话快说,时候到了。”

潘照看了一眼,站起来叹息道:“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回头如有不测,夫人那边……”

“这个小人晓的!”张铁柱道:“大人担待!”

昂首前视,便不再说话。

一行脚步声,踏进眼前,敢情是有人来了。

廷杖

来者七人。

清一色滚红蓝缎子官衣,黑纱长帽,斜挎黑乌枣棍——是”执礼太监司“护卫打扮。

由一个隶属“内厂”的高瘦太监前头带领,直趋而前,一直来到面前站定。

“杨大人请吧!就别叫咱们费事了。”

两句话出口,往边上一站,这个太监勾了一下右手袖子:“带住——”

六名执礼太监司护卫,,一边三个往杨照身边一站。

“杨大人,”高瘦太监一脸轻浮地笑着道:“横竖就是这么回事,您是带过兵的,吓不着您,一回咱刘爷就要来啦,请吧!您哪……”

杨照冷冷哼了一声,却把一双灼灼目光,向一旁的牛大柱打量一眼。

俱在不言中了。随即在一执礼太监司众护卫尉押解之下直趋而前。

再一次的校尉吆喝声,惊起了飞鸽满天……

不知什么时候,这片“午门”杀人的地方,竟然盘踞满了鸽子。在西方,鸽子被喻为“和平”的象征,到了东方,可就身价暴跌,充其量不过是有钱爷儿们桌子上的一道好菜而已。

眼前这群鸽子也忒下贱了,皇宫内院,哪里不能去?单单选了这片最血腥污秽的角落,盘桓不去,把和平与杀人联在一块儿,岂非天大的讽刺!

灰色的羽翼,翩跹上下,扇动起一天的迷离……

不期然,团团围住了潘照,纷纷坠落在他头上、肩上,刹那间人鸽混淆,几至不分。

“鸽鸟有情,其鸣唁吊!”

杨照陡地定下了脚步,一声长叹,由不住淌出了辛酸之泪。

“杨照听宣,接旨——”

上首中座,紫面金衣的那个人一声吆喝,字正腔圆。好嗓音,觑其穿彰,观其气势,不用说,这个人便是刘瑾了。

可不是当年职司“钟鼓”的那个小差使了,如今他的官位是“御前大总管”,虽官居二品”。在中央朝廷来说,实际上的权力,俨然已驾乎“大学士”、“尚书”之上,除皇帝,右相李敬宗之外,再无一人堪与颃颉,事实上,当今皇帝的一切所行,大半由他作主,朝旨代拟代批,大臣的任免,无不听李敬宗,刘瑾之流做主,皇帝本人这个位置,倒像是虚设的了。

虽是个自“宫”的太监,却生得人高马大,相貌不凡,可脸上少了那么一绺胡子,于大臣言,总似有欠官威,再者,嗓音也忒尖细了些。

但是这个人,眼前与潘照言,却绝对掌握有生杀予夺之权,那一声“接旨听宣”的吆喝,终使得生就铁骨的杨侍郎,为之屈膝下跪。

“兵部侍郎潘照,目无君上,屡次以下犯上,甚至为犯官公孙无忌求情,都是一当之羽,一丘之貉,着令廷杖午门,剥本兼各职,削为庶民,钦此。”

娘儿们似的一声尖笑,刘瑾频频挑动着那一双过黑的长眉,一声咋呼:“谢恩吧,杨照!”

“万岁、万万岁!”

叩头待起的一霎,才知道双膝以下的一双小腿,已吃对方侍卫手上木杖,结实压住,站不起来了。

“你……”

一挣未起,又跪了下来。

一顶二品乌纱翅帽,早在当廷摘离,锦袍玉带又何能幸免?不容招呼,即为眼前侍卫强剥了去。

当头的刘瑾,瞧着过瘾,贼忒忒地竟笑了起来:“杨照,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却一直跟咱家过不去,今天开罪了皇上,落得如此地步,却又怨谁?生死由命,你也就认了命吧!”

说到这里,面色一沉,转向身旁提督执行赵水,冷冷一笑:“时候差不多了,就别耽搁了,完了事儿,我还要回去交旨呢!”

“晚不了!”

说着话,这个,忽地站了起来一提督执行赵水一一副瘦小干枯的个头,三角眼,尖下巴壳。那副长相,可真是毫不起眼,认识他的人,却都知道,这个太监较刘瑾更是心黑手辣,人犯落在了他的手里,十九无活,因此得了“赵剥皮”这个外号。

素日早朝,班位并列,杨照与他,颇不陌生,却因为不齿其为人,一直不曾招呼,今日落在了他的手里,也就没有什么好说,认了命吧!

杨侍郎一双眸子,缓缓由二人身上转过,真个是什么话也不必说,冷冷一笑垂下头来。

赵水夜猫子似的一声吆喝:“传刑!”

说时,即与刘瑾离座而起,转向“西墀”那一裸老槐树下。

那里列着两张坐椅,正是他二人惯常观刑的坐处。

赵水那一声“夜猫子”似的吆喝,激发起众护卫声动天地的“威武”附和,便是铁打的汉子,这一霎也为之股栗,心也碎了。

喝声未完,四名锦衣护卫,如狼似虎地已扑身而前,把一个黑布口袋,不容分说,倏的向杨照当头罩落,即行动手,把他凌空架了起来。

先时押赴杨照来的那个高瘦太监,忽地闪身而出,高叱一声:“兜!”

这一叱,有分教!

即听得“辟啪!”一响,抖出了锦缎一方。

杨侍郎“牲口”似的架落其上,即由六名锦衣校卫,分持四方,把他凌空“兜”起。

那一面吩咐下来,“杖四十!”

高瘦太监又是一声吆喝:“搁棍!”

众声附和里,一人持枣木“鸭嘴杖”,紧紧压在杨照股上。

却有个传话的人,跑向高瘦太监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者那一张青皮寡肉的脸上,一霎间更见阴沉,冷笑一声,厉声喝叱道:“打四十!”

众声附和:“打四十!”声动天地,响遏行云。

高瘦太监又叱:“用心打,五棍一换人!”

这番交代,自有特别含意。当凡“用心打”或“五棍换人”二者任出一言,犯入便无活理,更何况两者并宣?杨侍郎此命休矣!

四十廷杖,换了八个人。

真个是棍棍见血——轮到第六个人打时,杨侍郎那里已没有了声音。八人杖毕,不用说,早已是血人一个。

瘦子太监走过去看看,一片血肉模糊。棍杖所及,连带着腰胯遭殃,犯人的一根脊椎亦为之生生折碎,焉能还有活理?

试试口鼻,已是没有出息。

“哧!”打鼻孔里出了股子斜气儿。

“死啦!”

那意思不像是死了个当朝大臣,或者是一个人,倒像是死了一只狗、一只猫。

那边上还等着他的回话呢!

瘦子太监缓缓地转过身子,喜孜孜地移动着脚步。

说是“报丧”其实是“报喜”。最起码朝廷里又少了一个专门作对,看着就讨厌的人,岂不皆大欢喜?

寒嗖嗖地起了一阵子风。

不期然灰羽翻飞,又看见众鸽的翩跹、云集……

当孔老大人等人急匆匆下朝赶往刑场,见此情形,孔捷达顿时颤颤巍巍不顾众人搀扶,扑倒在地,两目攒泪狂奔而出打湿官袍,杨大人,杨大人,顿时气短,晕了过去!

老大人,孔老大人,快快传御医,快点啊快,孔老大人不行了,在众人急忙呼叫中,有人狠狠捏了捏老大人人中,”啊,啊,噗,一口鲜血从孔捷达口中喷出,不多时,赶来的御医们忙给老大人把脉,“老大人怎么样?老人人有事没?”张御医快看看啊,一阵阵急促的吼叫声,丝毫没有了管家礼仪,只见匆忙奔来的张御医急忙施礼道:“诸位大人安静,安静啊,我刚刚给老大人把过脉,急怒攻心,造成气血拥堵,还好,那口淤血已经吐出,暂时无大碍.......只见孔捷达捶胸嘶哑哭道:“杨大人,你为什么吧听我的啊,三十多年啊,咱们三十多年的相处,我还能够害你吗?杨兄,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啊,顿时泣不成声,”许久,在众人搀扶下,:“弘慎啊,”

“老大人您吩咐”

“厚葬杨大人事宜交给你们个了”

“老大人您,那您?

”老夫这就去前殿敲“登闻鼓”!

“不要啊,老大人,不要啊,老大人您这样会触怒圣上的”

“诸位,只见孔捷达,用衣襟一抹双眼老泪,诸位,都不要劝我了,我活了这打把年纪了,什么没有看过?我到要看那昏君是否敢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咚,咚,咚,咚,“十多年来从未响过的登闻鼓响起,正在“养珍阁”正与西域美女嬉戏的李渊被阵阵鼓声惊起:“来人快来人,派人查看怎么回事,是那个不开眼的在敲”登闻鼓“,不多时传来急促的奔波声,只见一内侍太监满头大汗跑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禀报圣上,是国子祭酒孔大人在敲登闻鼓,为罪臣杨照打抱不......

“这个老匹夫,仗着两朝重臣,多次给朕难看,现如今又敢做这扰朕清梦之忤逆之举,该死,真,真该死!如若其不是天下文学泰斗,朕早就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了!

“宣”不见!

“遵旨”众太监跪拜。

“老大人,圣上口谕:”不见“

什么,圣上不见老夫,孔捷达顿时心灰意冷,用颤颤巍巍双手,慢慢取下管帽,慢慢褪下红色仙鹤官袍,解下玉带,掷于地上,抬头扬天长啸:”昏君啊,昏君啊“披头散发,颤颤巍巍踱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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