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抱着陶罐,牵着青山去了山脚下摘红豆,青山疑惑,之前有人吃了就死了他是看到的,于是提醒明月,“爹说果子有毒,不能吃。”
“姐姐知道,不过这是药,你昨天发烧就是吃了这个好的。”
明月想今天那些难民就会陆续发病,她还是先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来回跑麻烦。明月摘了半个口袋,牵着青山往河边去。
他们到河边时,河边的正难民剑拔弩张的分成两队,说话间就要干架的样子。
“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你们凭什么赶我们!”
“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们村里的人都染了瘟疫,不把你们隔离出来,要把我们大家都传染了吗?”
“你说瘟疫就是瘟疫啊,大家不过是咳嗽了几下,这么奔波劳累的,还不能让人得个病了?”
“这、”一个老汉被问的语塞,他回头望了望周寡妇身后的青花,脸上有着为难。
他开始也没当回事的,但是青花这女娃说小枣村的人一下子这么多人咳嗽发烧,极有可能就是得了瘟疫。
青花这女娃一向就很好的运气,枯萎的小花小草被她养两天也能鲜活起来,自从周寡妇嫁给青海带来了青花,青海家的庄稼就成了十里八村最好的,打的粮食都比别家多。
周寡妇逢人就说她去观音庙求子,回来后怀上了青花,青花肯定是观音娘娘身边的童女,因为是仙人下凡,所以运气自然与他们这些凡人不同。
因此青花的话他多少会信些,此时被问到鼻子上,也觉得青花不是大夫,小小年纪说的话也不一定可信。
“你们可以得病,但是你们得的是瘟疫,如果不隔离出来,会把还没有染上病的人都害死”,青花站身出来,大声说道,眉梢中间却挑着不屑。
河边潮湿,最是容易滋生细菌,加上这些人逃荒逃难,有口吃的已经不易,谁还会在乎干净,各个都肮脏的连苍蝇都嫌弃。这么多人一下子发病,不是瘟疫是什么,她好言提醒这些人,竟然还不领情。
“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女娃插什么嘴,一个丫头片子你懂啥是瘟疫,你见过瘟疫吗!”一个男人白她一眼
,对老汉道,“你一把年纪了咋还听一个丫头片子的?”
“你们爱信不信,我们是不敢跟你们待在一块了,”老汉对身后大枣村的人挥着手,“走走走,我们走,离他们远远的。”
青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些古代愚民。
她正欲转身,却远远看到明月牵着青山往这边来,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还以为昨晚青月就算不死也不会回来了。
牵着青花的周寡妇见青花站在那儿看着一个方向,循着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了明月,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哼一声扯住跟着村长走的青海,“你那个不孝女还敢回来,咱们可就只剩下那一点粮食了,全被她偷了去。”
青海看见明月也是气的瞪眼,脱下破鞋就往明月这边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还敢回来!我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因为饿的有点体力不支,加上跑的急,歪歪扭扭的几次差点绊倒。青海抡着破鞋就要往明月身上打,只是扬起的手没有落下来,便被扣住了手腕。
虽然明月也饿了几天,但刚吃了两顿鱼汤,身上的力气总是恢复了些,拿住一个没有多少力气的人还是十分轻松的。
“爹,娘临死前你在她床头发了誓会照顾好我和弟弟,你做到了吗?”明月的话掷地有声,平静的眼神如秋夜的湖水,浸着冰凉。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青海被明月盯的有点愕然,随即想到他打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的原因,又瞪着眼睛骂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偷东西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挨饿,我不想让你们吃饱吗,是老天爷不给饭吃!”
明月直接甩开他的手腕,来到青花身边,撸开青花的胳膊又撸开自己的摆给他看,虽然青花立即把自己的袖子拉了下来,众人也都看到了她圆滚滚的手臂。
是啊,圆滚滚的,旱灾已经半年,大家离开老家时带的粮食早已经吃完,一路走来全靠喝水和挖树皮树根充饥。谁都饿的瘦骨嶙峋,手臂也是像明月的那样细的像一根木棍。
但这个女娃,她虽然不是白白嫩嫩的,看上去还有点削瘦,但再看她蓬乱头发下的脸蛋
却不跟他们家小孩儿似的只剩下一层皮。
青海有点懵了,他没有另外给青花东西吃啊,一样养的,怎么两个孩子的差别这么大。
明月还嫌场面不够乱,致力于给青花拉仇恨,“既然你没有偏心,为什么青花能长这么多肉,而我和弟弟就只剩下骨头呢!”
这心偏的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众人看青海的目光都有些嫌弃和谴责。是不是傻啊,都要饿死了,粮食多重要啊,有东西不给自家孩子吃,反把一个别人家的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青海怒目瞪周寡妇,他拿青花当自己的孩子,她却这么刻待青月和青山。
青花知道这一路上还需要青海为她们娘俩遮风挡雨,现在不能寒了他的心,不等青海质问的话出口,青花便道,“咱们家的粮食有多少爹你是知道的,如果我真的比你们吃的多,粮食也不会吃到现在还有了。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我虽然没有青月那么瘦,但也是没有差多少,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比她多吃。”
青花故意说体质的问题,就是想把大家的思维拉到她是天女下凡上来。果然他们村就有人嘀咕了,“青花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说不定真是观音娘娘的童女下凡呢,咱们凡间的灾害肯定都避开了她。”
青花看青海的脸色有点缓和,赶紧一脸委屈,对明月道,“月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在家的时候就爱冤枉我,但我真的没有比你们多吃,而且我好几次都是自己饿着把吃的让给青山。我娘也是每次都是吃的最少的,就怕饿着你们,你就算再在心里恨着我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这么冤枉我们呀。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把吃的让给青山,这确实是真的。但是那是因为你吃不下发霉的食物和树皮,才装作无私奉献的给了青山,转身就借故解手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拿出空间里的好吃的。
周寡妇自然也是因为你时不时的拿东西给她吃,她才少吃那些不能下咽的东西。
众人听着青花的话,加上周寡妇在一旁抽噎抹泪,都对明月指指点点起来,谁让青月以前的名声非常不好呢,众人一向都是偏向青花的。
青海也心疼起青花和周寡妇,自责自己乱听明月的话,自家这个大女儿最爱找青花的不是他是知道的,刚才怎么还信了她呢?下次说什么也不会信了。青海立刻把怒气转向明月,“前年冬天你发高烧,连大夫都说你不行了,是你娘和青花一步三叩的拜山求神,求来符水给你喝你才活了下来。你现在还攀扯她们,你个养不熟的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你哪天连你老子也卖了!”
不说这个明月都忘了,反问道,“爹也知道那年我差点发烧死了,怕是忘了我为什么发高烧吧?”
“能因为什么,你见不得青花有好东西,你要不抢她的新棉袄你能掉到河里?”青海简直不知道前妻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子,怎么生出这么个跋扈歹毒的女儿。
“我为什么要抢青花的新棉袄?因为我没有,弟弟也没有,就因为她有亲娘,过新年她就可以有新衣服穿,也从来不挨打,更不用下地干活还能学什么小姐样子在屋子里绣花看书。别人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你就是后爹。”
明月一口气说的青海憋红了脸,指着明月你你你的,抡着破鞋就要打过来,青山一下子跑过来抱住青海的大腿哭道,“爹不要打姐姐...”。
此时,周寡妇忙装模作样的去拦,把青山抱起来做样嗔怪青海,“你别吓着了孩子。”
明月冷笑一声,趁乱跑到几步之外一个被褥前。
被褥里盖着一个人,是前天青月和青花一起解手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的一个少年。
虽然少年受了伤迷糊不清的,青月还是把他当做流氓狠狠揍了一顿。
青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青月不认为青花是心善的人,把这人救了回来。
明月掀开被褥,少年还烧着,正半睡半醒的迷糊着。
明月却毫不客气,直接扒掉少年外面的破烂衣服,露出里面白色纱布,对众人道,“就算爹你没有多给青花吃的,青花也一定自己私藏了东西,不然她哪里来的纱布给这家伙包伤口?”
少年被明月粗鲁的动作扯到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也有点清醒,他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
清澈明亮,含着几分怒意,待看清明月就是之前揍他让他的伤口裂开的那个女人,怒意更浓几分,“你做什么!”
他想打掉明月拽着他衣服的手,但一动扯到了胸膛上那个一指长的伤口,力气就消散了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根本扒不掉明月的手。
众人围过来看到少年身上的纱布还很白净,至少比他们这些穿了半年的衣服干净的多的多,再看青花的眼光就带上了几分异样。
明月没心思看众人的神情,眼前这个少年的脸怎么有点熟悉呢?很像卫启的脸,难不成这是那个什么鬼的无尘上仙,这个世界里还有他?!
原剧情里,青花救的这个少年叫做楚飞舟,是虎翼将军的独子,因为朝廷内乱,虎翼将军被陷害,一家只送独子逃了出来。
梧州的景洪生跟虎翼将军是好友,虎翼将军死前让儿子投奔景洪生,楚飞舟在逃亡过程中被追杀他的人砍伤,昏死迷茫之际被青花救了。之后在梧州两人相遇,楚飞舟因为青花的救命之恩对她一直很有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后脑的伤口突然发炎了,明月莫名觉得有点脑袋疼。
目光接触到楚飞舟身上的纱布,明月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楚飞舟立即觉到不妙,但还没等他想那抹坏笑意味着什么,胸膛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疼的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直吸冷气。
明月把纱布胡乱的从他身上拆下来,给众人看纱布上洒的黄色药粉,“这些可是药,若不是私藏东西了,这漫天荒地里哪里来的这些药?”
明月尽量忽略少年吸冷气的声音,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俺不就是个恶毒女配么,恶毒女配做点恶毒的事也算给女配大军的事业添砖加瓦了。
这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楚飞舟要是还能避开剧情而喜欢自己,那她真得研究研究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众人这下纷纷议论,青海和周寡妇也傻眼了,青山趁机挣脱周寡妇跑到明月前面,护犊子似的挡在她身前。
青花三天两头的偷偷塞东西给她,周寡妇是知道自家女儿私藏了东西的,但是女儿也没有拿什么包裹,好像能凭空变东西似的,她也
偷偷问过,不过女儿不说她便不追问。
私心里是真的以为自家女儿天仙下凡呢,肯定是有法术的。
只是现在这事儿眼看就要暴露,且不说怎么跟青海解释,就这么多难民知道女儿有好东西,肯定要出事情的。
“这不是我的,是这个人的,他让我帮他包扎的。”
周寡妇还没想好借口,青花已经把事情都推给那少年,虽然觉得对不起人家,但是这时候她也只有先保自己。
青花这话大家还是很容易相信的,少年上身的衣服被明月扒了,他露出的皮肤虽然也沾了土和灰,但还是很健硕的,一看就不是忍饥挨饿的人,说不定是哪家落难的公子,有药也是很有可能的。
明月:......你这么说,你这男配还不得飞了啊...
这话别人信,青海心里还是犯嘀咕的,虽然跟青花也就相处了两三年,但还是能看出来她此时有点心虚的。不过他知道真要青花私藏东西嚷嚷出来对他们家没有好处,也没有说什么。
人群也就散了,大家还要赶路找吃的,没有多少闲空看热闹。
青海去收拾行礼准备跟大家一起往南走,周寡妇见他一言不发,知道还得找机会跟他说说,解了他心里的这个疙瘩。
青花白了明月一眼,夺过她手里的纱布去帮楚飞舟包扎,“月姐讨厌我也不用这么糟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