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如此年轻的男子对阵,狂攻三四十招却未伤及对方丝毫,而他一招便可将自己的刀绞飞,这实在是奇耻之辱了!
苟不妲只觉眼前一暗,又羞又怒又愧,突然反手一拳,击向自己的胸口处!
苟不妲大吼一声,口吐鲜血四溅,自毙而亡!
上官小荣惊呆了,他无论怎样也想不到苟不妲一败之下,竟会自杀!
上官小荣的脸色有些苍白了,那撇了一地的红花花的血液让他心悸,震惊使他竟未留意到又有一个蓄着一把花白头发的老妇已进了酒馆里。
她仍是重复前面的话:“请二位上轿!”
上官小荣默不作声,潘文依冷冷地看着她。
老妇叹了一口气,渐渐地道:“我自知不是你们的对手,唉……”叹息中,她的手在腰中一摸,已有一把短斧在手!
潘文依以为她要突袭,立马凝神应付。
哪知老妇突然反手一斧,竟然将短斧深深地砍进了自己的心窝!
老妇重重地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一种轻松的笑容,好像死亡对她来讲,是一种解脱!
一个比一个死得有猫腻!好像死亡在这里已成了一种游戏,一种残酷无情的游戏!
潘文依的脸色也变了,她不知道在这儿还会有多少人躺下,而她们两人,又该什么时候躺下?!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之气,让人呼吸得也不太畅快。
上官小荣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因为太用力,嘴唇已发白,他握刀的手也开始轻轻地颤抖!
当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走进来的时候,上官小荣的神色巨变,他的身子已止不住颤抖起来。
小男孩有些怯生生地走到上官小荣的身前,眼中满是哀怜之情,轻声道:“哥哥,你去做新郎好不好?”
上官小荣的身子猛地一颤,好像立马便要栽倒!
可他仍然是咬牙道:“不!”
大滴大滴的眼泪便从小男孩那双像羊羔一样的眼中流了下来,他在怀中一摸,竟然也有一把斧子!
斧头便向他自己瘦弱的身躯砍去!
“当”的一声,短斧飞了,是上官小荣击飞了那把斧,他已是泪流满面!
小男孩突然跪了下来:“哥哥,我若不死,又请不回哥哥,我母亲便要死了,求哥哥让我去死!”
上官小荣忽然大声道:“谁说我不去?新郎谁不爱当?”
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他的眼中神情又有谁能看明白?
他转过身去,对潘文依道:“去做新郎新娘,总比玩死人的游戏要好得多,是不是?”
潘文依也大声道:“好!”
她清楚上官小荣的心意,并且和他一样,也不愿再看到有人死亡。
操持这件事情的人,不是妖魔,就是神经病!只有妖魔与神经病才会以如此手段来实现她的目的!
潘文依冷冷笑道:“碰上这样的好心人,我们不去看一看她是谁,也太过意不去了,是吧?”
上官小荣幽幽地道:“我很不愿意去,但我却一定要去,我要亲眼看一看那个人是不是恶魔的化身!”
潘文依满怀敬意地看着他,她觉得许多道貌岸然的大侠士其实远不如上官小荣值得尊敬。
小男孩已经站起身来了,脸上满是忧郁跟不安。
潘文依与上官小荣并肩走出酒馆外。
锣鼓声,唢呐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除了这披红挂绿的队伍外,街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人。
潘文依与上官小荣缓缓而行,人们分立两旁,静静地垂着头,脸上竟然都有不安与忧伤!
这哪像是什么迎亲的队伍?反而更似殡葬的队伍!
潘文依与上官小荣走至前面的那乘轿前,潘文依轻轻地撩开轿帘,笑道:“请相公入轿!”
上官小荣想笑笑,以附和她这善意的玩笑,却没有笑出来,只是道:“但愿我的女人不会长三个脑袋。”
潘文依笑道:“若是这样,我便偷偷做你的情人,你意下怎样?”
上官小荣终于笑了:“一言为定吗?”
“一言为定!”然后,潘文依便放下了轿帘。
当她在后面那乘轿子内坐稳之后,就听得一声嘶哑的声音:“起轿!”
锣鼓、唢呐声又响了起来,营造出一种欢天喜地的气氛!潘文依坐在后面的轿子中,感觉怪怪的。
当轿子停下,从里边走出来时,潘文依所看到的不是地狱,而像是天堂。
有桥有塔,有曲曲折折的小径,有错落别致的假山,杨柳依依,清风习习,幽香阵阵,莺歌燕舞……
好像一不小心闯进了瑶池仙境!
潘文依下轿之处,正是在一扇弯弯如月的拱形门处,向里边看,她看到了令人心旷神怡之景;向外看,则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在她的身后齐齐地站着一大排人,人人都是一身银色的衣裳,脸上是有节制的笑容。
其中一个向前踏了一步,道:“姑娘请进!”
若不是被人以如此诡异之方法挟制来的,即使有人拦着,潘文依也要向里闯,看看这人间风光,可现在谁知道在这样的美丽后面,藏着什么呢?
阴谋吗?还是死亡?
潘文依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首问道:“与我同来的那位公子呢?”
本来上官小荣的轿子是行在她之前的,现在却已经踪迹全无。
身后的蓝衣人恭敬地道:“那位公子自然会有人妥善安置,姑娘不必挂虑,只要姑娘有耐心,便能再见到那位公子。”
潘文依心中暗道:“若没有耐心呢?是不是就见不到上官公子了?”
她有些后悔不该与上官小荣分开乘坐两乘轿子,不过两人坐上一抬轿子也的确有些不妥之处。
潘文依怕自己轻举妄动,会牵累不知身处何处的上官小荣。当下一咬牙,她抬脚便往里边走去。
身后的一排人也跟了过来,紧接着,就听到“咣”的一声,他们已将身后的圆门关上了。
潘文依心中也随之“咣”的一响,悬了起来。她暗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从容不迫一些?”
这样一想,她心中不安之感便去了不少,脚步也显得轻松起来。
沿着一条用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成的道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越走,跟在后面的人就变得越少,到后来便只剩下曾与潘文依说过话的一个人了。
是否是其余的人都在各路口守卫了?潘文依不清楚。
蓝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就仿佛是她的影子一般。
忽然,蓝衣人道:“姑娘是我见过的走得最轻松的一个人。”
潘文依感兴趣地道:“你经常在这里接人吗?”
蓝衣人道:“姑娘是我接进来的第一百一十六个人。”
潘文依闻言耸然动容!
蓝衣人道:“也许姑娘你艺高人胆大觉得没什么,可其他人却是不一样。有六个人从圆门走进来后便瘫痪了,扶也扶不起来,还有八人尿了裤子,可笑的是竟然有三个人寻了个机会,一头向路边的假山撞去,一个当场去世,一个立马撞晕了,另一个嘛……”
潘文依心中好奇,就道:“另一个又怎样了?”
蓝衣人道:“另一个……也是死了。”
潘文依当她戏耍自己,便怒道:“我虽然不会设法逃跑,却是可以借机治治你们这些油嘴滑舌之人!”
蓝衣人却不害怕,接着道:“我之所言,句句属实,怎么会是油嘴滑舌呢?”
潘文依怒道:“既然两人都死了,你为什么偏偏要分开来讲?难道活生生的人命之事也是好开玩笑的吗?”
蓝衣人道:“可她们死法是不一样的,前面的人是一头撞死了,后面的人却只撞昏过去。至于为何后面又死了……哼哼……嘿嘿……她当然得死!”
潘文依心头一震,已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想必不只这撞而未死的人最终还是死了,而且那几个尿了裤子的人,吓瘫了的人也全都死翘翘了。
潘文依想到这一路走进来,一定是处处有冤死的灵魂,又觉热血沸腾,将牙咬得咯咯直响!她挥起拳头,便向那张笑脸击去!
“砰”的一声,蓝衣人竟不闪不避,被一拳击中,飞了出去,待到她爬将起来时,已经是满脸污血!
她却哈哈笑道:“打得好!打得妙!”
她好像颇为愉快,说完还用手将污血一抹,接着道:“我已被打倒了三十四次了。有一次我的鼻梁骨都被打折了……嘿嘿……我这种人不该打谁该打啊?”
她仍在笑着,可因为污血及巨痛的缘故,她的笑容已经扭曲了。
突然,她痛苦地号叫一声,如同虾一样弯下身去,脸色在霎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大滴大滴的汗从她的脸上汹涌而出,一张脸也几乎扭作一团。
因为潘文依又一掌打在她的腹部!
蓝衣人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来,嘴角上已有了血迹,她好像一头牛似的喘息着道:“好……打得好……打得好……”
神经病!这一定是个神经病!
蓝衣人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打得好……哈哈!打得好啊!我这样的人……打得好啊哈哈哈哈!”
她满襟鲜血,疯疯癫癫地大笑着,笑声里竟满是绝望与狂乱!
潘文依突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殴打蓝衣人的手也砸不下去了。
她甩开蓝衣人,大步向前走去!
蓝衣人并没有追赶她,而是站在那儿,喃喃地道:“我这样的人……你可知是谁?我是梅凤悦!”
可惜呀,潘文依已经听不到这句话了,否则她会更为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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