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方仁背手站在安江省地图前,垂目沉思。
以至于李晓光进来通报厉元朗就在门外等候,栾方仁都没反应。
“书记,厉元朗同志到了。”李晓光只好再次提醒,略微高出一点点音量。
直到这时,栾方仁才缓慢转身,应了一句:“让他进来。”
李晓光把厉元朗让进书记办公室,知趣的离开。
栾方仁背手站在办公桌边上,厉元朗紧走几步,伸出双手和栾方仁握了握,“栾书记好。”
“元朗,你一路辛苦,请坐。”
把厉元朗让到沙发里,眼见栾方仁坐定,厉元朗方才规矩坐好,两只手放在膝盖处。
明显感觉到,栾方仁对厉元朗的态度有变化。
即使他们已经认识,栾方仁和厉元朗又有特殊关系。
但是栾方仁必须要这样做。
厉元朗是他就任安江一把手以来,调入的第一个人。
也是他的直接下属。
上级在下级面前,要建立强大的威严,绝不能坏了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厉元朗理解。
所以,他做出下级该有的低姿态,没有因为他是陆临松的女婿,有丝毫的不以为然。
“元朗,关于你新的工作岗位,我已经有了安排,叫你来,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倒不意外,关于怀城市的情况,厉元朗在这段时间没少下功夫了解。
意识里有了大概的轮廓。
怀城在安江省所有地级市当中,经济总量排名第五。
安江共有十三个地级市,一个自治州,第五算是中上游,显然是不错的。
然而,前些年,怀城连续八年排名全省第二,仅次于省城海新市,那么,这份成绩单可是明显下滑了。
怀城四面环山,主城区建在山峦之间,这便有了大街小巷高低起伏的路况。
而怀城市经济大好,其主要原因就在附近山上。
这里的山不高,不长树,偏偏都是大石头。
这种石头经过深层次加工,可以提炼铁粉。
铁粉有多种用途。
食品中,能做干燥剂。
还能以中药使用,具有平肝镇心,消痈解毒的功效。
可以治疗诸如惊痫、癫狂、脚气冲天等病症。
另外,铁粉用于粉末冶金制造机械零件,能够增加钢度和韧性。
总之,大自然赐于的这块土地,着实给怀城市带来可观收益。
当年,为了追求GDP,和铁粉相关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冒出来。
肥了个人腰包的同时,过渡开采,却给生态环境造成极大伤害,导致自然灾害频发,老百姓苦不堪言。
最近几年,怀城市政府痛定思痛,下大功夫和力度治理整顿,关停不少小企业。
并且实施固废资源再利用,进行土地复垦置换,以极大决心彻底改变生态环境,早日回归鸟语花香的自然风光。
由于以上原因,怀城市经济下滑严重,一下子从第二落到第五。现在看来,第五都很危险,大有被后来者居上并超越的趋势。
听到栾方仁这番话,厉元朗胸有成竹的说:“栾书记,我来之前对怀城市做了深入详细的了解,我有信心把这座城市治理好。”
如先前设想,栾方仁把厉元朗从拜州调来,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之前已经担任拜州市委副书记,不出意外,这次极有可能就任怀城市长。
别看只是半级提拔,能够迈入正厅行列,这对于即将三十八岁的厉元朗,是个挑战,也是个考验。
因而,他是以市长的口吻,回应栾方仁的话。
殊不知,栾方仁却微微摇了摇头,“元朗,你去怀城,这是我先前早就有的安排。只是……情况有些变化,你将担任市委副书记,负责怀城市委的党务工作。”
平调!
厉元朗有些吃惊。
这些年来,他从一地调到另一地,除了那次被贬,基本上都是上台阶。
唯独这次,栾方仁把他从拜州调来,仍旧担任市委三把手,委实让厉元朗难以理解。
出来干工作,谁不想有更高的发展。
正应了那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厉元朗也不例外。
见厉元朗沉默不语,栾方仁眉头一紧,厉声说:“我知道你有些失落,有些不服气,或许已经做好接手市政府的打算了。”
“怎么,平调你就不行了?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我了解你,深知你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有一份敢于挑战困难的担当和勇气。”
“组织上无论如何安置你,都要以服从为天职,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至于为什么只把你安排怀城担任副书记,自然有深层次的考虑和权衡。怀城的情况,我不和你多说,只告诉你两个字,复杂。”
“你去之后,要靠你的眼睛和耳朵去了解,要多听多看少说,在心里有个大致轮廓。”
“至于如何应对,那是你的事,我不给你任何参考意见。厉元朗,你不要让我失望就是。”
被栾方仁一顿训斥,却把厉元朗从萎靡不振中惊醒过来。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道:“栾书记,谢谢您诚恳的教诲,我一定不辱使命,把您的期望变成现实。”
“我不光要听到你的决心,我还要看到结果。”
短短四十分钟,厉元朗离开栾方仁办公室,心绪难以平静。
坐进车里,穆广森透过后视镜观察厉元朗的反应,感觉到不对头。
他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多问,只问厉元朗:“厉书记,我们去哪?”
“回宾馆。”厉元朗喷出一口哈气,似是驱离浊气,呼入新鲜气体。
回到宾馆,厉元朗躺在床上,思虑万千,难以入睡。
恰好这会儿,白晴的电话打来。
“弟,谈完话了?”
“谈完了。”
听到厉元朗情绪不高,白晴谨慎问:“难道不是市长?”
厉元朗苦笑:“还是市委副书记,老本行。”
“怎么是这样?”白晴同样吃惊不小。
“不仅仅是这样,栾书记还把我大训一顿,给我上了一课。”
电话那头的白晴,手指敲击着桌面,大脑却在思考。
“弟,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栾方仁这么安排你,自然有他的用意,做好你自己,别让人看扁。”
“我会的。”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白晴挂断手机后,直接下楼,敲开老爸书房的门。
“有事吗?”陆临松缓缓放下正在写东西的笔,摘掉花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白晴直接坐在老爸对面,扫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问:“还在撰写你的回忆录?”
“没事写点东西,可以活跃大脑,不至于得老年痴呆。”陆临松随手合上本子。
“你还能老年痴呆?”白晴撇了撇嘴,“你都能掌控元朗的仕途,让他原本担任市长的安排,直接变成市委副书记。爸,你这么做,是想考验他吗?”
陆临松立起双眼,冷冷逼视女儿,“是厉元朗让你来兴师问罪我的?”
白晴摇了摇头,“元朗没想到我说的这一层,是我自己的判断。”
“说说你的理由。”
“很简单,到现在了,你对我和元朗的婚姻仍旧抱有怀疑态度。你认为元朗不爱我,是基于不得已才和我结合。”
“所以,你不想让元朗升职太快,你担心万一有一天,他翅膀硬了,就如脱缰的野马不受管制。”
“可你别忘了,我是你女儿,我爱厉元朗不假,可我更懂得,一场没有爱的婚姻,不会给我带来幸福。”
“请你放心,厉元朗不仅你能掌控,我也一样。”
面对女儿咄咄逼人的语气,陆临松紧皱双眉,却说出另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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