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江海拿出手机，示意秦娜娜道：“咱俩说的内容，我能录下来吗？”
秦娜娜点头，“可以，尽量别外传，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慢慢体会。”
向江海调出录音机，打开。
略带歉意地看向秦娜娜，“好了，开始吧。”
秦娜娜敛了敛神色，颇为正式地道：“第一个话题，怎么看待官场？”
“江海，如果用颜色来形容，你认为官场是什么颜色的？”
“这……”向江海想了想，“橙色，我想应该是橙色的。”
秦娜娜笑了笑，“不愧是你，这样回答并不奇怪。”
“但我俩今天不是理论课考试，所谈论的不仅是现在的官场，而是自古以来就存在，将来也依然会长期存在的泛官场。”
向江海又想了想，“棕色，或者酱色。”
“咯咯咯……”秦娜娜不觉笑了起来，“你可真逗，又把官场比做酱缸！”
向江海跟着笑道，“不是很多人都把官场比做大染缸或者酱缸么？”
“意思是，即使再有志的青年，进入官场后，用不了多久，也会被熏染得变色。”
“不仅失去青年人固有的干劲和热情，也会在几次试图创新或另辟蹊径碰得头破血流后，不得不做一个乖乖的躺平一族。”
“所以，很多人把官场比做青春绞肉机，这端输入年轻人，那端钻出一群墨守成规、老气横秋，提前步入老年状态的人。”
“咯咯咯……”秦娜娜笑得更开心了。
“江海，你还用我给你讲么，原来你看得比我还透彻。”
“对不起，娜娜，我不多嘴了，还是你说。”向江海连忙道歉。
一着急，向江海竟然第一次用“娜娜”称呼她，而且异常亲切。
秦娜娜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不用说对不起，尤其是咱俩聊天时。”
“我这人没心没肺，没有所谓的说道，一切都随意最好。”
略一停顿，“另外，没人的时候，你就像刚才那样，叫我娜娜好了！”
向江海“嗯”了一声。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暧昧，他刚要有所表示，秦娜娜抢先道：
“家里和朋友间，都这样叫我，包括你们的黄书记。”
秦娜娜三句话必提黄展妍，显然在暗示，她是向江海和黄展妍之间的桥梁。
向江海再次“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眼睛盯着秦娜娜道：“你说，我不打断你了。”
秦娜娜道：“其实，官场的颜色，不是红。”
“在一些渴望进官场而又不得而入的人来说，它可能是白色，意味着前途和光明。”
“在一些不喜欢官僚作风，尤其是在贪官横行、深受其害的百姓眼里，因为看不到希望，认为它是黑色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以及‘官官相护’，‘贪官都是腐败分子的卧底’等等这些言论，都是认为官场黑暗的理论代表。”
“这些都是外边的人，从他们的角度看官场，所定义的颜色。”
“但做为官场中人，其实最能看到其核心的本色。”
向江海忍不住又问：“那应该是什么颜色？”
“灰色。”秦娜娜直接答道：
“灰色是官场的底色。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既不能说它白璧无瑕，也不能认为是一片漆黑。”
“灰色是中色系。官场里几乎没有对错，无所谓谁做得正确，而在于中庸，讲究平衡。”
向江海若有所思，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秦娜娜继续道：“中庸之道、难得糊涂，是官场的生存法宝，往往做得好的，不如什么都不做的；而后者往往是官场里最吃香的，也会成为官场‘不倒翁’”。
向江海问：“那像我们在其中的人，是什么角色呢？”
秦娜娜笑道：“只是一个结而已。”
“怎么理解？”
秦娜娜展开道：“官场仿佛是一张无形的、铺天盖地的大网，官员则是网上的一个结。位置高低、结的大小就是每个人的角色。”
向江海附和道：“不仅是网，更是利益场。”
秦娜娜“嗯”了一声，“这是官场的本质。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人的斗争。只不过官场里的利益，由权力说了算。”
“在这个利益场里，权力制定规则、操控规则。把规则不当回事必定失败，把规则太当回事也不一定能成功。”
向江海问：“这话有点绕，为什么这么说？”
秦娜娜道：“所有的规则，都是为人服务的。说白了，在官场里是为领导的意志服务。”
“所有的事情，结果只有领导满意了，你才有价值。如果领导不满意，你做得再多再正确，也是错。”
向江海：“就像我和马坤之间？”
秦娜娜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官场最讲平衡，所说的领导能力，不是耍官威，而是看你维持局面平衡的驾驭能力。”
“体现在官场上，就是能合作的尽量合作，所谓的合则共赢，斗则两伤。”
向江海恍然：“噢，怪不得！刚才在黄书记那儿，她对李阳局长的不配合，就说了宽容理解的话。”
秦娜娜点头：“你们黄书记对这些都清楚，她看问题比我更透彻。”
向江海不由赞道：“没想到，你们俩对官场都有这么深的研究。”
“和你们相比，我简直就是个官场小白，懵懵懂懂的一头扎进来，到现在撞的头破血流，还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今天你这一席话，我可真是受教了。”
秦娜娜蛾眉微蹙，嗔道：“看看，你又在瞎客气，没记性！”
向江海瞧着秦娜娜嘟起的小嘴，突然觉得她在发嗔时很可爱。
不觉说了句：“你这样看起来很可爱的！”
秦娜娜白了他一眼，“讨厌，要你夸！你还听不听了？”
娇嗔之态越发明显。
向江海连忙收束道：“听，当然要听了，你接着说。”
秦娜娜在丢给他一个眼神杀后，继续道：
“在官场，有个铁律是，屁股决定脑袋。坐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到了什么程度敲什么锣，这是官场人的行为准则，绝对不能乱了分寸。”
“嗯，这我知道。”向江海认可。
说到这儿，秦娜娜看着向江海的眉眼。
“我发现，你天生是一个从政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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