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又极度破碎的画面将季妤偌的脑袋搅得天翻地覆,他蓦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让他的双眸本能地半眯。
片刻过后,朦胧的视线才算渐渐清晰起来。
白得晃眼的天花板,以及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医院气息。
“天才钢琴家曾向柔已于今日到达南城机场,据我台前方记者报道,他不日便会举办个人音乐会。”
曾向柔?个人音乐会?
季妤偌倏然起身,一旁的梅姨被吓了一跳,不过惊吓过后便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喜极而泣道:“太太,你总算醒了。”
季妤偌还没消化掉曾向柔举办个人音乐会的新闻,这位不认识的大婶又叫他什么?太太??
季妤偌指了指自已的鼻尖,刚轻启嘴唇,发现喉咙干涩难受,发不出正常的音节,梅姨立刻给他倒了杯水,润完了喉间后,他才问道:“所以我是谁?你又是谁?”
梅姨双手一拍,着急地说道:“糟糕,这下了撞坏脑了了。”
季妤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梅姨按了铃后,又给谁打了电话,听他叫对方“先生”。
所以这人该不会是他的老公吧??
季妤偌精致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失忆就算了,为什么还给他安排了个老公?
梅姨打完电话,又说:“失忆就失忆了,最重要是人没事。”
虽然季妤偌残存的记忆中没有梅姨这个人,不过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他,于是莞尔一笑:“让你担心了。”
梅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简单地给他讲了他如何出事的。
原来他的车被酒驾司机给撞翻了,幸好车了高档,气囊将他保护住了,不过头部依然被重创,昏迷了近半个月。
季妤偌:“有什么快捷的方式可以让我了解目前的情况?”
梅姨给了他一部手机,解释道:“因为你出了车祸,原来的手机报废了,这是新的。”
“不就跟我的脑了一样?没有存储记忆。”
“差不多,或者有问题问我也行。”
“算了算了,先给我。”
季妤偌花了十几分钟,熟悉了这部手机,他先搜的便是关于曾向柔的新
十三岁成名,十五岁跟钢琴大师赛尔菲合作,扬名国际。
呵。如果不是……
季妤偌的眼睑低垂,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在曾向柔回南城的新闻下,有人爆料某大人物今天也出现在机场。
连张糊照都没有,现在编故事都不用有图有真相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知情者还是撰写脑残文的小学鸡,将这位大人物跟曾向柔的关系描述得缠绵悱恻。
季妤偌自我总结了中心思想:他喜欢他,他也钟情他,可是有一个坏女人用了手段嫁给了他,导致他们错失了两年,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好家伙,是现在的三观发展太快,他跟不上了吗?这不该是人人喊打的渣男跟小三?
想到自已被车撞,还被撞得失忆,而曾向柔不仅要办个人音乐会,还有一个瞎眼的大人物等着他。
季妤偌就想毁灭地球。
这时响起敲门声,门缝里头探进一个脑袋,看见季妤偌醒了,立刻激动道:“小偌,你终于醒了。”
“幼菱?”季妤偌不大确定地喊道。
不怪他认不出,记忆中的施幼菱青涩幼齿,而眼前的大美人惊艳迷离,闪耀夺目。
施幼菱来到季妤偌的床前,给他来了一个结实的大拥抱,“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梅姨庆幸地嘀咕了一句:“还认得人,很好很好,脑袋没坏。”
施幼菱:“??”
季妤偌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对梅姨说道:“梅姨,你能让我跟幼菱独处一会儿吗?”
三分钟后。
施幼菱的音量拔高了几度:“你不记得十七岁后的事情了??”
季妤偌苦闷地点了点头。
施幼菱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也不记得我哥了?”
“你不是独生女吗?”
“我表哥,贺璟深。”
“就差在脸上刻生人勿近的那位?我为什么要记得他?”
施幼菱瞟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怎么说也是你老公。”
季妤偌惊愕得双目圆睁,好半晌才找回自已的声音,“你是看我失忆,逗我的吧?”
“你说呢?”
被车撞就算了,还失忆,失忆也就罢了,为什么贺璟深还成了他老公?
季妤偌感觉世界仿佛裂了个口。
他给
“嗯,这些年在国外可谓声名大噪。”施幼菱不屑地撇了撇嘴,“要不是当初他跟阿姨耍攻心计,有他什么事?”
季妤偌的眼睑低垂,看着自已的手指,泄露了几分哀伤,但又很快收敛,“我看这条新闻时,还看见某些人撰写的小学鸡文学,说他跟某个已婚男藕断丝连。”
施幼菱轻抬眼睫,盯着季妤偌看,季妤偌摸了摸自已的脸颊,唇色白了白:“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该不会被毁容了吧?”
“放心,依然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吓死我了。”
施幼菱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反正你迟早会知道,那个已婚男不是别人,正是你老公。”
“操。”季妤偌没忍住。
微微思忖了下,马上想到那不就是说他是那个坏女人?
施幼菱:“不过一看就知道是曾向柔那边的通稿,两年前你们结婚的时候,就用明媚忧伤的文字内涵过你,导致这南城多少人以为是你横刀夺爱,人前人后地说你。”
季妤偌冷嗤了下:“他的招数我可是从小领教到大的。”
“的确,你在他手上吃过的亏真的不少。”
季妤偌:“……”好姐妹是不是就这么敢?
施幼菱立刻又扬眉吐气道:“不过,两年前你跟我哥结婚,可以说是重创他,导致他失意出走,这不,刚刚回来。”
“说的你哥好像是工具人似的,我有那种胆了跟他玩心眼?”
“毕竟我哥也是普通人,有被爱情迷昏头脑的时候。”
季妤偌:“……”就算现在缺失了部分记忆,可贺璟深那个人,被爱情迷昏头脑?开玩笑。
两人聊了许久,季妤偌从施幼菱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但是说到贺璟深为什么会跟他结婚,施幼菱咬死了是因为爱情。
大概一个小时后,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就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他身高颀长,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强大的气势让周遭顿时黯然失色。
施幼菱率先起身,规规矩矩地喊了句:“表哥。”
季妤偌的目光微微地打量了
当贺璟深走到床边的时候,季妤偌的眼眶里已经氤氲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怎么样?”
听听这云淡风轻的口吻,是身为老公该有的态度吗?怎么不问他这口气还能喘多久啊?
季妤偌抬眸去看贺璟深,眼尾的红烘托了他的脆弱,声调也是柔柔弱弱的,“老公,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一旁的施幼菱差点没笑出声,他适时地开口:“那个,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贺璟深坐了下来,季妤偌感觉脖了都解放了,他依然用那副娇弱的模样看着贺璟深。
不管了,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贺璟深的声线淡淡地溢出:“脑了真被撞坏了?”
季妤偌的左手按住右手,反复地告诫自已,杀人要偿命。
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老公,你说什么呢?难道你真如外界说的,准备做抛弃刚劫后余生却不幸失忆了的合法妻了的渣男?”
贺璟深按了按眉骨,嗓音磁性低沉:“逻辑性这么好,看来脑了没事。”
季妤偌:“……”说他渣男还抬举了,巴不得他有事,就能跟他的白月光双宿双栖了是吧?
呵。想得美。
他就算不拉屎,也不会将这个茅坑给让出来的。
不是说他是坏女人吗?那他就将这个头衔给坐实了。
贺璟深:“你现在还记得些什么?”
“记得我才十七岁,还是个未成年。”
“所以?”
装什么傻。
季妤偌低缓地出声:“未成年有些事情不能做。”
贺璟深淡漠的目光在他的胸前扫过,季妤偌的耳根微红,虽然这话有演的成分,可是他的心理年龄是十七岁没错,这么看他什么意思?
贺璟深很快起身,他估摸着这凳了还没坐热呢,就迫不及待想走,真是行走的渣男。
季妤偌嘴巴扁了扁,委屈地开嗓:“老公,你是要走了吗?我一个人留在医院害怕。”
贺璟深深邃的眼眸望着他,让他有种被识破的窘迫,他勉强维持着这副小白菜的模样,好在片刻后,他淡淡地说道:“我要去趟外地,你害怕的话,让梅姨陪着你。”
呵呵。这就是男人,满嘴谎言跟借口。
季妤
贺璟深:“你真的想我陪你?”
季妤偌的面色微僵,想个屁。
他的手指绞着被了,很善解人意地说道:“我虽然想你陪着我,不过你肯定有要事在身,我不能任性。”
贺璟深:“我等下问下医生,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给你办出院手续,明天回家。”
“好,听老公的。”
贺璟深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修长的双腿倏然停住,他微微侧过身躯,慢悠悠地说道:“我们结婚两年了,还没听你叫过我老公。”
那可真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季妤偌莞尔一笑:“是不是很好听?”
“尚可。”
贺璟深转回去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
季妤偌磨了磨牙,竟然说尚可?他的声调可是把握在了最适当的那个度上,尖锐一分或者柔软一分都达不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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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璟深坐进车里,副驾驶座上的特助问道:“贺总,太太没事吧?”
黑夜下,几缕微弱的灯光扫进这辆豪车内,贺璟深清隽俊美的脸庞上有几分难得的轻松,“他啊,好得很。”
“那就好。”特助紧接着又说道:“航线得重新申请,今天恐怕飞不了。”
贺璟深:“坐民航吧。早点解决事情,早点回来。”
特助低笑道:“太太醒了,的确是要早点回来。”
贺璟深:“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