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南,一处民居前。
几个喝得半醉的年轻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时不时冒出几句荤话,惹得路过的街坊邻居直瞪眼。
“昊兄,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啊?”
“还没跟侯府商量,恐怕这个月是不行了。”
“嗨,侯爷钦点的婚事,还不着急办?小心新娘子跟别人跑喽!”
“那倒不至于,我跟娘说好了,赶明儿就准备聘礼。”
“好好,我们兄弟也要准备点儿份子钱,到时候别被侯爷瞧不起...”
“时候不早,老娘还在家里等我,哥几个路上小心啊。”
“昊兄告辞。”“告辞!”
眼看兄弟们走远,被唤作昊兄的年轻人吁了口气,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
“翠兰姑娘我心仪已久,没想到她真有一天能嫁给我...”
一想到洞房花烛夜的场景,年轻人顿时心痒难耐,心脏狂跳个不停。
翠兰姑娘...
刚迈过门槛,转到院中,他眼前突然现出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不禁浑身一颤!
这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体型极为壮硕,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木桌,表情看上去极为慵懒。
家中突然冒出这么个怪人,任谁都会吓一跳!
“你是谁?”年轻人惊疑道,右手悄悄抚上腰间的长刀。
大胡子男子微微一笑:
“鄙人屠三,在南燕王府做事,小兄弟不要惊慌。”
“南燕王府?”
年轻人正要再追问,却见老母亲佝偻着背,从灶房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于屠三的面前。
“哎?昊儿,你不是去吃酒了吗?”老母亲问道。
“...和兄弟们刚刚散场,娘,你...还好么,没伤到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娘怎么会伤到?这位屠大人来找你,你认识吧?”
年轻人看向屠三,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只能点点头:
“认得。”
“那还不快些来招待客人?”老母亲转而面对屠三,笑道,“屠大人请见谅,我儿虽然不太会说话,可人挺实在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屠三微微点点头,“不用麻烦老婶子了,您还是去屋内休息吧。”
“好好,你们聊啊。”
老母亲蹒跚地退下。
年轻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坐到了屠三的对面。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南燕王府的任何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屠三捡起筷子,在木桌上顿了顿,挑起面条吸溜一下吃到嘴里,咀嚼了几口,眼睛微微眯起。
“好吃啊,就凭这碗面,你不用死了。”
“什...什么?”
年轻人惊得要抽出长刀,却被屠三的气势压制,手抖个不停,那刀也根本出不了鞘,“当”一声掉落在地。
屠三根本不看他,自顾自把面条吃完,顺便把汤喝掉,不剩下半点残汁。
轻轻把筷子横在碗口,他盯着年轻人:
“放弃张翠兰,你和你娘都没事。”
年轻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妻?!
不行,翠兰姑娘是侯爷赐婚给我的,谁也不能夺走她!
“你凭什么说这话?我和翠兰姑娘的婚事,碍着你了?”
屠三咂了咂嘴,“给你活路你不走,看来是真的想死啊。”
言罢,他随意甩出一掌,掌心处冒出一枚凌厉的掌印,直直打向年轻人的身侧。
年轻人感觉肩膀处像是被火炭灼烧了一般暗暗生疼,扭头看时,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院落中的一个大石墩,被这一掌隔空击穿,留下空洞的掌印,而且那掌势余威不减,把墙壁也凿出一个洞来。
随随便便一击,便能要了自己的命,这个人的实力实在太恐怖了!
“你要清楚,我是给你一个机会,不是胁迫你。老娘岁数大了,咱也不想她有点闪失...”屠三说话时带着微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压抑。
年轻人汗流浃背,咽了一口唾沫。
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也包括女人在内。
“我...我放弃张翠兰,我...这就去镇国侯府说明情况。”
“嗯,你还算识时务。”屠三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那就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记得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年轻人哆嗦着起身,望了一眼屋中的老母,咬着牙转身离开了家门,朝镇国侯府的方向去了。
屠三舒了口气,瞧了一眼那个被击穿的石墩,随手虚空一握,便化成了齑粉!
“惹上了世子,也算你倒霉。”
......
镇国侯府,后院。
丫鬟小翠的大门紧闭,从里头传来哭咽声。
独孤敏站在大门前,长叹道:
“翠儿,你也老大不小,也该成个家了,总不能做个老女人,一直待在侯府做丫鬟吧?”
屋内传来花瓶被摔碎的声响。
“我不管,就是老死在侯府,我也愿意!”
“这丫头...”
独孤敏动了真气,正要强行推开屋门。
一侧,张永劝道:
“翠儿姐从小在侯府长大,突然把她嫁出去,恐怕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娘亲不如再让翠儿姐冷静一下?”
独孤敏犹豫片刻,道:
“也罢,就让她好好想一想,为了自己,也为了侯府,不能太任性。”
“娘亲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您气得眼角都有皱纹了?”
“是吗?”
独孤敏快速抚摸了一下眼角,才知道是儿子戏弄自己,笑骂一声:
“混小子,竟开你娘亲的玩笑?好啦,知道你可怜你的翠儿姐,不如你去劝劝他?”
“我不行的...”
“永儿的嘴皮子平时不是利索的么,这事就交给你了。”
“娘...”
眼看娘亲自顾自地转身踱走,留下自己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张永一时间头都大了几圈。
翠儿姐的性格泼辣,这个节骨眼上定然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解。
而且抛开这个不说,知晓了后续事件的发展,张永更不应该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面跳。
所以,这桩婚事最好是被搅黄了的好...
可谁来做这个坏人呢?
“不好搞啊...”
张永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题,脑仁一阵发热。
就在这时,身后的屋门悄悄打开,有人从背后冷不丁抱住了自己。
张永能够感受到翠儿姐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有沉沉的哽咽声。
“翠儿姐?”张永不敢回头。
“这是我第一次忤逆夫人,我...我根本不想这样的,可是,可是...”
她的泪水又流淌下来,滴在张永的脸颊上,有些发烫。
“我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侯府,离开夫人和少爷,却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少爷,你放心,姐姐绝对不会让你难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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