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筹谋多年,出了一位皇后,一位手握大军的镇北侯,曾经风头两无,但有得必有失,陈家除去陈天啸后再无身于高位者。
对陈家来说,必须让萧令昭成功地登上帝位方得保住陈家基业,如今太子之位没有保住,这些天,陈家的女眷不时进宫,名为探望慰问,实为施压。
哪怕是她的生母,萧令昭的外祖母也一再强压着她去讨好元帝,说甚一夜夫妻百日恩,莫说他们是这些年的夫妻情份,陈皇后此时想要大笑,夫妻情分,何来的夫妻情分!
从来只有各取所需,就连孩子,他也只允他生了一个,身在这坤宁宫中,她也曾想过,若是诞下的是位公主,他萧佑还会允她再生一位皇子吗?
除却她,后宫这些女人哪个是他心尖肉,唯有那个见不得光的方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萧令昭骇然无比,为自己窥破了其中玄机而心寒,一时间对自己的际遇更是憋屈不已:“母后,儿臣没有说服高旗那般行事,可惜无人可信,儿臣这太子之位丢得太委屈了。”
自从迁出东宫,这些天他一直苦思冥想问题出在哪里,从高侧妃到那位已死的何宝林,还有突然入了皇寺又被和离的太子妃程岑,莫名自杀留下遗书的高旗!
就连那宫外的人也都指向于他,按理说他遇刺,其余皇子最先成为受害人,这让此事看上去更是像他自导自演要陷害某位皇子,终是一块巨石砸向他自个的头顶。
如今母后在后宫失了凤印,更让他如坠冰窖,就算是镇北侯支撑,真能复位?
母子俩各怀心事时,那琼安姑姑进来禀告:“娘娘,殿下,世子到了。”
陈伯远进了城,一到位于隋城的镇北侯府放下行李便收拾一番进宫觐见,他带了父亲给元帝的书信,见过元帝便前往坤宁宫,刚听说太子,不,雍王也在,暗道一声巧了。
“姑母,表哥。”陈伯远大笑着走进来,长年习武的他自带英气,仿如一道明亮的风景扫进阴沉的坤宁宫,令人眼前一亮。
只是这份分明风尘仆仆而来却不见颓然的姿态让陈皇后有了对比。
一边是神彩飞扬的侄子,一边是颓势的亲生儿子,再想到那个在暗中与她离心的所谓嫡长兄,陈皇后强打起精神起身,看似热络地握住了侄儿的手:“伯远,你终于来了。”
陈伯远这才正式行礼见过皇后与雍王,一番行礼后取出带给他们的大礼:“父亲知晓发生之事倍感心忧,奈何无召不得入城,如今方寻得此方法令我返回,请姑母安心。”
萧令瑶昭一听,心下大喜,陈皇后看着喜形于色的儿子,只恨方才来不及提点。
陈伯远似没有看到皇子表哥脸上欣喜的笑意,打开手中的盒子,只见里面摆着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与寻常所见不同,紫中带粉,煞是漂亮。
“此是父亲在北关所得,仅此一颗,这次特托我带进宫献给姑母。”陈伯远说完,又将一个精巧的盒子交到萧令昭手中:“此为父亲特为表哥定制。”
是一枚鸡血石印,这玉石鲜红有如鲜血,这一枚玉印,血色鲜、凝、厚,上面还有梅花状的血状,精美至极。
“父亲称,梅香自苦寒而来,望表哥切莫被一时艰难所阻。另外,父亲还令我带了一封书信给表哥。”
萧令昭忙接过去,看完以后叹道:“可如今二皇弟进了户部,三皇弟进了兵部,本宫如此情况,父皇仍在气头上,要如何进入吏部历练?”
原是那镇北侯建议萧令昭想法子进入吏部历练,不论官职,暂且进入便可。
陈皇后心中微动,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还是你父亲目光长远,倒是姑母为这一时的打击萎靡,再无分寸。”
“伯母何必妄自菲薄,若是寻常人等遇到这类事情都要颓丧一阵子,只是这储君之位可是放弃不得,表哥才是嫡长子,本朝历来是立长为先的。”
陈皇后眼皮微跳,话虽如此,当今的陛下可并非嫡长子,不也一样登了极位。
陈伯远似是觉得说错了话,忙躬身道:“瞧侄儿这张嘴,又让姑母多虑了,其实本朝仍有不少臣子在立长还是立贤上有分歧,至于哪边轻,哪边重,想必姑母比侄儿清楚。”
好一对父子俩,也不知这是他父亲临行交代,还是他自个的主意。
陈皇后的脑子里有如一团乱麻,她只晓得镇北侯给他们母子俩指了一条明路——吏部。
还有这立长或立贤的分歧。
通过吏部去鼓动官员们支持立长,此是一条让昭儿重回东宫的路,虽是迂回了些,但好过昭儿如今连个虚职也无,都快成个闲散王爷!
看皇后终露喜色,陈伯远埋下头,此计确是他与父亲商议而来。
也确是眼下的前太子最好的出路,否则这般干耗下去,等他成了真正的闲散之人,自然有其他皇子取而代之,皇后自是知道如此,才会急不可耐。
此时奉上这一计,一来是代替镇北侯府示好,二来也是让隋城里的一帮老祖宗心安。
只是么,陈伯远的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就萧令昭的天分,就算能入得了吏部,一位失势的前太子怎么敌得过吏部的一帮老家伙上位?
进去了也不过是历练,历来皇子历练,进去的官职都不会太高,也要从底层做起。
真等到萧令昭可以把吏部玩得团团转,拿到足以支使底下那帮老臣子的筹码时,那都猴年马月了,此计,也是他与父亲献给陈家的缓兵之计。
谁让他们父子俩都姓陈呢,谁让父亲是抱到正房才有如今的际遇,那帮老祖宗们可认定父亲有如今的前途是托他们的福,就要求他们记得陈家正房的大恩,要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此番太子被废,陈家的书信有如雪花一般飞至北关,让父亲想办法,措辞严厉非常。
俨然不帮这一回,父亲便是大逆不道,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饮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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