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入仕对身体发肤颇有要求,残者不得入仕……”聂峰说道:“三叔满身抱负却冲动之下辞官,草民与三叔不同,更想入仕,纵然以一人之力不能改变,也不想没了志向。”
他若是将此病暴露于人,难保不会有人借机发挥,若是被有心之人曲解成身有残疾便大事不妙,所谓人心隔肚皮,那客舍的考子来自五湖四海,彼此并不相识,岂能轻易相信?
聂峰略一迟疑,便将心中所想全数告之,秦风并不意外,人各有所想,有所防备也好。
只是当时那种情状下,看到他如此尖利,自然会引人不快,但若是知道内情,便对聂峰当时的闭口不言有所谅解,是以凡事并不能仅看表面。
“你倒是实诚,不过你这病原本程度应该不重。”秦风心中有所估量,严重的静脉曲张会导致并发症,他这情况一看是最近用腿过度导致的,只要缓一缓便可。
不过春闱之时呆在那般狭小的空间里,他可是要遭罪了。
若是没有并发症,行走倒不受限,静脉曲张在筋膜处,平时并不影响骨骼、神经、肌肉的生理活动,唯一担心的就是有发并发症,那便有血栓性浅静脉炎,甚至会引发出血。
如今情况还好,秦风临走时交代他来医馆找自己,也是想替他除去这祸根。
“驸马为何主动医治?”聂峰问道:“草民今日险些闯了大祸。”
“大概是有几分佩服吧,敢讲出他人不敢讲,虽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在这世道也不值得鼓励。”秦风心想在后世也没有绝对的言论自由,何况在东越国这种环境下。
“今日是草民莽撞了,公主教训得也对,是草民心太大,杂念太多。”聂峰说道:“其实,草民已经决定放弃去衡山书院尝试。”
“为何?”
“不瞒驸马,草民的确居心不良,这短短的时日,要说想得到多少点拨其实是假,只是想要一个得到过程吾老先生点拨的名头,为自己喊出名声罢了。”
萧令瑶快人快语地戳中他所有心思,字字句句并没有假,聂峰胸膛里似燃着一把火:“三叔总称草民急功近利,今日恰是证明,公主殿下一语中的。”
看来他并没有怨恨萧令瑶戳破他心事,反而是醍醐灌顶了一般。
“草民准备在客舍安心温书备考,再不分神,只是这腿还请驸马爷替草民了了这桩心事。”聂峰说完,突然跪倒在地,从怀里取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些碎银子。
冯宝一看,也就够他在隋城开销的,能撑完春闱就不错了!
秦风说道:“不必,治你这腿倒也不用药。”
原本治这静脉曲张最好的方法是外科抽除手术,在腹股沟做切口,切断结扎或抽出大隐静脉,通过数个小伤口来一段段地抽除曲张静脉。
这种手术疗法不仅时间短,而且疼痛低,伤口小,不会留下疤痕,做完即可行走。
只是如今秦风暗忖自己那间秘密手术室还见不得光,就是萧令瑶也未知他仍有一间密室,那里面才是他作为外科神刀真正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聂峰的情况不算严重,倒也不需要用刀,秦风一思忖,想到了弹力袜。
那弹力袜利用渐进式的压力由脚踝往上递减,收缩小腿肌肉,使血液流回心脏,由此就可以有效地缓解改善下肢静脉和静脉瓣膜所承受的压力。
这弹力袜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尤其那袜子的材质可选择棉质、尼龙、羊毛混纺都可以,本朝已有棉质的布料,要制作压力袜并不难!
秦风着冯宝取来纸笔,在纸上绘了这袜子的形状来,这弹力袜一直拉到腰部,用的布料要较厚,最好是用棉,而腿部和脚部则要用最薄的织法制作,脚趾再加厚。
这般绘制下来,聂峰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此物是?”
“一来保暖,二来治你的腿。”秦风说道:“此袜只需要穿在里面,他人无法视之。”
聂峰听秦风讲了这物的使用方法和原理,只觉得闻所未闻,虽是心下怀疑,但哪敢揣测,秦风又说道:“知你有疑心,新东西出现总是稀罕些,不过此物无需内服,你有甚顾虑。”
那牛黄入药还要经过五脏六腑,这东西就当是普通衣物,且又穿在里面,无伤大雅。
这么一番说,聂峰也觉得无所谓,当下要取银子,却被秦风拦住了。
“你既是第一人,那便当替本驸马试验这弹力袜,若是有效,本朝又将多一件益人之物。”
聂峰叹道:“驸马医者仁心。”
秦风让冯宝全聂峰量了身,将图纸进一步细化,交给冯宝让纤云阁的罗掌柜去制作,届时做好再通知聂峰去取。
聂峰感慨万千,今日之事着是峰回路转,本以为连春闱的资格都要失去,如今不仅在陛下那里露了名,还得了驸马爷亲自为他医病,更有锦华公主替他说情。
就连客舍的考子们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厌恶他,反而敬他敢言他们不敢言之语。
他出门前,还有几位考子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唯恐他在外间迷路,这番变化,皆是白天的那番造化带来的,聂峰退后几步,突然拱手作揖:“多谢驸马。”
“好生备考吧,你既承了太学博士的教导,放出你叔叔的名号,就该为此全力一拼。”秦风说道:“殿下说你心思太杂,确也是如此,人若想要走捷径,精神力必会分散。”
聂峰再度作揖,秦风着冯宝与龙七赶车送他返回客舍,回头再来接他。
送走他们,医馆里仅余下秦风一人,秦风微微闭眼放空了一会,突然走向一边的密室。
打开密室,他快步来到墙上张贴的东越国地图前。
上次这般严正地看着地图,仍是在红羽楼时,此时,秦风的手指经过隋城,缓缓地划向四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苦崖。
那里是游离的边缘地带,一片无人管理的禁区!
一处常年有瘴气的地方,据说从外面看里面只能看到浓稠的雾气,但那不是雾,是瘴。
瘴气其实是毒气,动物、植物腐烂后遇上过高的气温,由此生瘴。
(/16194/16194631/991966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