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江早在此处候着,一见到他来,便如见到亲人一般上前捉住他的手:“你可算来了,秦公子,里面请。”
秦风见四周空旷,鲜少有人家不说,连个隐蔽身形的地方都少,就算袁不期的人跟过来也无处遁形,何况栖落山庄都是练家子,连庄园的丫鬟都会三两式?
他心下一松,跟着父子俩进了武器行,一进去,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袭来,大夏天被这么一熏,秦风只觉得一阵酸爽!
这也不怪,这武器行要锻造武器必定要火,是以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上很多,热气腾腾下,武器行的师傅们都是打着赤膊,更有甚者只穿了个单薄的裤衩子,几近赤身。
锻造的大多是精铁为主,武器行里有原铁、精铁之分,精铁更坚硬不易生锈,是武器行常用来打造武器的原料,秦风一下子想到浮生阁上的钢。
武器行的技术自然比不上浮生阁的,秦风不禁说道:“不知贵行如今使用的是什么技术,是灌钢还是炒钢之法?或是其它法子?”
其实在秦风进来时见到不少师傅正在拼命锻打,便猜测应是百炼钢来提成精铁或是锻炼成钢,柏家父子听到这般专业的说法,齐齐看了他一眼,眼中大感惊愕。
秦风笑道:“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其实都脱胎于块炼渗碳钢,只有不停地增加锻打的次数才能让武器更好地定形,而要精进的无非是增加其坚硬度罢了。”
“哈哈哈,想不到来了一个行家。”
这爽朗的声音一起,一个打着赤膊的高壮光头男子走了出来,一看这光头,秦风就知道此为何人——那官至宁远将军的野僧!
要说这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身上自带着那种锐气,就算从军中脱离也依旧不改。
假龙七与荆无命双双看向这野僧,眼底探寻的意味浓重,两人都着急想见到夫人,但提前一步见到了夫人如今的夫君,两人心底其实并没有什么波澜。
在他们眼里,夫人是前朝最正统的血脉,比殿下还要纯粹,他们只会为夫人错失的九年痛惜,为她没能与儿女相聚而惋惜,至于眼前的男子。
柏江生得不错,且又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又能说什么?
只能叹一句阴差阳错,倒是没见到夫人,他们二人有些惆怅。
此时,那野僧说道:“总听夫人提起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学识渊博,如今我们打造武器都是锻打为主,只是……”
“可是火温不够?”秦风说道:“温度还不够高。”
野僧愕然,没想到秦风一来就挑中最严重的问题,秦风笑着说道:“我看都是用的柴火木炭,不知可否弄来煤炭,再设置风箱,如此一来应该能有效地提升火温。”
当朝自然有煤炭,但是贵呀,野僧的脸抽了抽,依他们锻造的数量,不知道要耗费多少。
“成本是会提升,但若是有风箱的话也可助力,银两方面无需担心,鲲鹏商行还是掏得起这个银子,只要最后锻造出来的均是精品就好。”
秦风大气,野僧哈哈大笑:“有秦公子一言,那我们就可以撒开手脚了。”
野僧心情大好,一边的柏家父子对视一眼,均现欣慰之色,原本有些担心商人过于计较,没想到秦风是个拎得清的人,倒让他们欣慰不已。
如今正在兴头上,野僧带着秦风去看成品,尤其是新做出来的弩,一见到那弩,秦风就想向柏江拍手而庆,他真是捡到了一个宝!
这弩机上居然设置出了分度,细看之下,分刻了五度,每度之间又刻出半度的标线,正是所谓有的度线错金,这弩机可为瞄准提供标尺。
望山刻度,本朝以前还未有过,但这是汉代人的发明,将望山加长刻分度,由此一来,可以保证弩机发射的精确度,这野僧居然琢磨出来了!
东越国还尚未启用这样的弩机,秦风一时间激动不已:“若有定量,箭矢可精确射中目标,此改造简直绝了,不愧是庄主力邀之人。”
这人活在世上最开心的莫过于得到他人的认可,野僧在军中时就曾经提出改造军弩,奈何被人无视且排挤,到了栖落山庄才有用武之地。
他与秦风初次见面便得到他莫大的认同,心下激昂,原本就答应夫人与他们一条道走到黑,秦风的出现不过是催化了这念头,令他更为坚定!
“慧眼识珠,野僧真是遇到知己了。”野僧兴冲冲地拿起一架弩:“发弩时必将弩臂前端微抬起,使望山、箭钱和目标物在一条直线上,射出的箭矢能命中目标。”
“别的不敢说,若是东越军中仍有以前的弩机,射中率定比不过我这新做出来的弩机。”
野僧说得兴起,又将新研究出来的箭支取出来演示,正如他上次与容莹安所说的,如今的新箭可扎入皮肉令其不得轻易拔出,较以前的箭更猛烈。
秦风晓得在没有抗生素的当下,这样的箭造成的伤情会埋下伏笔,可能当时无事,但过一段时间后箭伤复发便有可能因感染而死!
这真是绝了,绝了!这野僧可是继楼大师以后的发明家啊,秦风心下一喜,又想到另一件事情:“不知这次是否有惊动兵部?”
“我们是正儿八经报备过的,兵部时不时会来探查一下,里面有我的眼线,不说我们平时就将些兵器藏得好好的,临时来也看不到什么,不过是如常的武器罢了。”
“何况那人一递信,咱们就提前安排,保准让他们看到应该看到的,别的就休息了。”
柏光说得兴起,一想到夫人居然伤了那镇北侯,心底又是大大的骄傲,得瑟道:“我家那位箭法了得,也要多亏这东西好,锦上添花。”
想到夫人,秦风说道:“夫人此次点晴之笔,让那二位嫌隙更深,也多亏你们这箭造得好,我这一趟也不虚此行了。”
野僧笑笑,想到那风箱之事,低声说道:“要改木炭为煤炭不过是要花银子,但那风箱如何用,又如何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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