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文抬头,看着顾晚晚。
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忽然觉得,顾晚晚像变了一个人。
又是推他下水,又是想让皇帝给他和那个贱婢赐婚,她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发觉了什么?
不,这绝不可能。
可他也办法当着盛怒的皇帝,说出心宜的人是顾晚晚。
他暗暗咬牙,哑着嗓子道:“回公主的话,臣……确有心宜之人,但那姑娘还并不知情,为顾及她的名声,不便说明。”
皇帝哼道:“既是有心宜之人,为何还要与这个宫女在此不清不楚?难道孟平洲就是这么教你的?”
孟玄文一听,牵扯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心头一凛。
“回皇上,臣也不知这个宫女究竟是何缘故,今日臣接到一张字条,说是公主有难。
臣心中惊疑,不敢声张,便想着悄悄到附近打听,若是假消息,臣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是真的,臣赴汤蹈火也要救公主。
不料,这个宫女到此,引着臣往里走,臣也晕头转向,后来又一阵眩晕,不知为何落了水。”
顾晚晚不动声色地听着,差点鼓掌叫好。
也难为他,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编出这样的说辞来。
不过,照他这么一说,一切就都推到宛秋身上。
宛秋中了双份的迷药,此时还没有清醒。
荣贵妃听完孟玄文的话,恨得暗暗咬牙,好啊,这是把皮球踢到她这来了。
不过,孟玄文一个外男,进到后宫,的确说不通,宛秋,是最合适说辞,总比招出她本人要好得多。
皇帝听完,表情不辨喜怒:“字条呢?拿来给朕。”
哪有什么字条?
孟玄文硬着头皮道:“臣……觉得事出蹊跷,怕被有心之人发现,对公主不利,不敢多留,把那张字条毁去了。”
顾晚晚诧异道:“为可不留下妥善保管?也好辨认一下字迹,知道是何人散布流言,意图谋害本宫!”
孟玄文:“……”
皇帝捏了捏眉心:“乱糟糟的,搅得朕头疼。
贵妃,这宫女既然是你宫中的人,那就好好审问,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宽仁是不错,后宫规矩不可废。”
“是,臣妾遵旨。”
“记住,朕要结果,不是要个死人,别让她畏罪自杀了。”
“……是。”
皇帝垂眸看向孟玄文:“至于你,得知公主有难,首先不应该是向朕禀报吗?朕在宫中,谁敢害朕的女儿?
以后莫要自作聪明,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回去写一份悔过书,明日上朝时呈上。”
孟玄文脸上火辣辣,却也无可奈何:“……臣遵旨。”
“好了,都散了吧!”皇帝一甩袖子,“送他出宫。”
孟玄文本还想找机会,磨蹭到最后,问问顾晚晚究竟什么意思,眼下也是不能了。
荣贵妃咬唇轻声道:“皇上……”
“你也回宫去吧,朕乏了。”
荣贵妃命人拖着宛秋,如同斗败的鸡回宫去。
皇帝偏头看顾晚晚,好气又好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顾晚晚鼻子微酸,挽住他手臂:“父皇。”
有你护着,真是太好了。
顾晚晚回到住处,蓝蝶赶紧迎上来:“公主,您回来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好,”顾晚晚目光一掠,“绿柠呢?”
“说是身子不适,早些歇息了。”
“我这主子还没睡,她倒睡得早,”顾晚晚暗自冷笑。
这是估摸着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吧?
蓝蝶不敢接话,顾晚晚捏捏她的脸:“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顾晚晚躺在床上,盘算着今天的事,整治了孟玄文,虽然不是大进展,但好歹出了口气。
救下阿离,送给沈弈渊冰火珠,也算收获。
唯独……那个出现在北康王府的女子,让她神经紧绷。
看来,明天还得去北康王府一趟。
此时的王府中,沈弈渊微垂着眸子,听万马义愤填膺地回话。
“王爷,属下看得真真儿的,公主她……她回去就见了那个姓孟的!那可是后宫,要没她的允许,那姓孟的怎么进得去?”
千军咬牙:“王爷,她根本就没安好心,亏属下还以为她送来冰火珠,是觉得有愧于王爷,看来,果然是有企图,根本不能信!”
沈弈渊缓缓抬眼,眸底漆黑一片,沉沉似有阴云翻涌。
呵。
他手指轻抚方才被顾晚晚抵过的膝盖,暗暗自嘲。
亏他刚才还觉得,也不过是个被骄纵坏了的小姑娘,闹了半天,竟如此有心机,连他都骗过了。
有意思。
他忽然来了兴致,在边关的时候他经常训鹰,多狡猾骄傲的鹰到他手里,最终都会乖乖听话。
顾晚晚,就是这只新小鹰。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他能训了这只小鹰,还是被鹰啄了眼睛。
门外响起脚步声,万马还想说什么,沈弈渊眼神制止。
二人闭嘴不言,站到他身侧。
进来的女子白衣胜雪,乌发用一支木簪轻轻挽住,眉目如画,左腮边有一枚小小红色胎记,像一只展翅的蝴蝶,不觉得突兀丑陋,反而更添几分别致的娇艳。
“王爷,”她声音清悦微软,“药好了,趁热服下吧。”
“明药姑娘,有劳,”万马上前,把药碗接过。
明药浅笑,她是单眼皮,眼尾有些长,轻轻上挑,明明妆容很淡,却因这双眼,平添几分媚气。
“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能为王爷尽点力,也是应当。”
沈弈渊接过药碗,抿了一口,又一饮而尽。
明药看到他手中冰火珠,眼底深处闪过诧异:“王爷,那是……冰火珠吗?”
“正是,”沈弈渊收紧掌心。
“王爷,”明药方才的笑容一收,神色急切,“是何人给王爷这枚珠子?究竟与王爷有何仇怨?”
沈弈渊面不改色,万马急道:“明药姑娘,你此话何意?还请讲清楚些!”
明药上前一步:“王爷,恕我直言,这珠子虽名贵,但对您的腿疾而言,却是百害无一利!”
沈弈渊声音淡淡:“哦?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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