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带回来的鹦鹉只剩下一口气。
她自己也在马车里气晕过去。
两名嬷嬷被带走以宫规处置。
四公主回来第一次在顾晚晚面前亮相,下马威没用成,反而自己半死不活。
此事很快在宫中传开。
皇帝听完宋公公的禀报,眉头拧紧又松开。
“她竟说北康王撒野放肆?”
“回皇上,四公主是这么说的。”
皇帝把手中折子扔在书案上:“那就是活该。
弈渊征战沙场,对国对民对朕,都是忠心耿耿,他性格冷淡,却也知道是非,从不会侍宠而骄。
那些经常说他不好的文官,是因为根本没有认真了解过他。
若他真的骄纵,岂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文官最大的问题在于,既享受武将拼命保来的太平,又看不起武将,简直让朕头疼。”
这种关乎国家大计的话,宋公公不敢随意接话。
他笑笑说:“老奴可没觉得北康王性格冷淡,瞧瞧他对五公主,可是好得很,一颗心,那叫一个热气腾腾。”
皇帝闻言也笑:“对,你说得极是,这话不假。
弈渊呐,从皇后那里得来的一点温暖,十倍百倍的还到晚晚身上。”
“皇上,四公主是奉太后旨意,回来打扫永寿宫的,现在晕了,少不得要病两日。这……”
“让太医去瞧瞧,多用些好药,”皇帝又拿起折子来,“赏一支雪参过去。至于永寿宫,本来每天就有人打扫,也不缺她一个。”
他略一思索,又说:“这样吧,你让玉嬷嬷过去帮帮忙。”
“是。玉嬷嬷是宫中老人,又是皇子公主们的教习嬷嬷,分量足够了。”
“朕也是想让太后心里舒坦些。”
“是,老奴即刻去安排。”
宋公公退出去,皇帝目光掠向窗外。
太后要回来,这日子注定不再平静,四公主就是一个信号。
说起来皇帝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与太后是亲生母子,可太后对他总是淡淡,年少时,他以为太后是为了锻炼他,让他独立自强。
可后来成年,又登基为帝,母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总该好好亲近,没想到……
皇帝手指轻按眉心,尤其是在他决定娶皇后之时,他与太后第一次爆发激烈冲突。
之前的隔阂不满,都在那一刻,如同火山喷发。
也是在那一次,他不再是想要取得母亲欢心的孩子,而是真正成了一位年轻的帝王。
他没有顺从太后,没有把荣家女立为皇后,而是选择曾救过他,与他共同进退的女子。
先皇后是个奇女子,来自书香世家,祖父曾是有名望的大儒,但一生专注学问,从未踏入过仕途。
她父亲也是一样,但性格更洒脱,对女儿的教育虽严格但不苛求,任由她自由生长。
先皇后爱武,想仗剑走天涯,也因此救下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
冥冥中自有安排,生性自由的女子,却为了他,锁入深宫。
皇帝有时候会想,若非如此,若当年让她离去,她会不会现在依旧潇洒肆意,走马江湖。
然而,没有如果。
皇帝正出神,宋公公轻步进来。
“皇上,四公主那边传来消息,公主殿下昏厥不醒,现在又有几分高热,荣嫔娘娘哭求,请皇上过去看看。”
皇帝眉心微蹙:“朕过去看有什么用,朕就又不是太医。”
宋公公低声劝:“皇上,四公主好歹也是刚回宫,又是奉太后之命回来的,若是有什么闪失,太后也会牵怒到五公主身上。”
皇帝没说话,但还是起身去了。
荣嫔正在四公主床边,又加一床被子。
四公主小声嘀咕:“母妃,我都被热死了。”
“就是要热,这才像高热的样子,等你父皇来了,方能知道你病得严重。”
“父皇眼中只有顾晚晚!”
“那你就想办法,让他眼中也有你,”荣嫔给她掖掖被子,“拿出你的本事来。”
“我想得办法还不够多?我抢顾晚晚的东西,比她还尊贵,比她更像嫡公主,可她在乎,父皇更不注意。”
四公主越说越所:“母妃,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吗?
皇后都死了那么多年,你一直掌管后宫,又有太后支持,为何不能做皇后?”
荣嫔一下子被戳中痛处:“你以为我不想?”
刚说到这里,皇帝到了。
四公主赶紧闭上眼睛,荣嫔帕子压着眼睛,起身相迎。
皇帝点点头:“平身吧。”
“皇上,您快看看我们的姗儿,姗儿她……”
荣嫔说着又哭起来。
皇帝到床边,看着四公主满头大汗,脸通红,再看床上的被子,拧眉道:“怎么盖这么多?不怕捂坏吗?”
“回皇上,姗儿身上忽冷忽热,太医说这是受了大惊,惊厥所致,需得盖厚些发汗。”
皇帝重复道:“受了大惊,惊厥所致?”
“正是,”荣嫔说着又跪下去,“皇上,臣妾知道晚晚对臣妾不满,是臣妾做得不够好,不能让晚晚满意。
可姗儿刚回宫,她是无辜的呀,请皇上劝劝晚晚,不要再和姗儿过不去了。”
“荣嫔,朕让你禁足在宫中,你却出现在这里。
朕本觉得你爱女心切,不想与你较真,你却把一切推到晚晚身上。朕问你,当时发生冲突时,你可在场?”
荣嫔一怔:“臣妾不在。”
“既是不在,那你如何得知,姗儿无辜,错的是晚晚?”
皇帝不给她思索的机会:“难道说,谁病了,谁晕了,谁就是有理,谁就是对的吗?
谁犯了错,都晕上一晕,那朕还用治理国家吗?不如你现在也晕吧。”
荣嫔:“……”
“皇上,臣妾知道,晚晚是嫡公主,乃皇后所生,姗儿自是比不上,可是,她也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也是心疼得很……”
“这和嫡不嫡公主,没有关系。若是别的公主皇子,她就能肆意罚吗?
蓝蝶有什么错?哪里不敬?就让人压着跪在石子上,浑身是伤。
荣嫔,朕一直以为,你管理后宫管得不错,此刻听你一说,竟然如此不分是非。
你平日里,也是如此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