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宫中门外。
沈弈渊坐在轮椅上,手指抚着腕间的一串珠子。
柳红叶也来了,她没去前殿,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这是她思前想后的选择。
去前殿的话,人太多,而且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到时候只有行礼的份儿,哪里能显得到她?
她这次来,最主要的就是想吸引到怀王的目光。
因此,她决定直接来皇后宫中,到时候在皇后灵位前哭泣,楚楚可怜,梨花带雨,怀王定会怦然心动。
柳红叶想得挺美,等她到宫门外的时候,看到沈弈渊也在。
她脚步微顿,退已经来不及,只能往前。
她福福身:“拜见北康王。”
沈弈渊像是没有听见,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千军站在轮椅侧边,喝道:“退后些!别打扰我家王爷。”
柳红叶心头不快,又不敢多说一个字。
退后几步,转身就往皇后宫中走。
千军上前拦住她:“你要干什么?”
柳红叶回答道:“当然是进去给皇姑母上香啊。”
千军上下打量她:“你是谁?”
柳红叶耐着性子说:“我是柳红叶,皇后是我的姑母。”
“那也不行,退后!”
柳红叶当即红了眼睛,楚楚可怜:“这是为何?今日是皇姑母的祭日,我特意来祭拜,怎的就不行了?”
“你是怎么进宫来的?”千军问。
“当然是有令牌在此,”柳红叶取出令牌。
这是昨天上午顾晚晚命人送去令牌,说是方便她入宫,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能她自己来。
柳红叶并不在意,不带丫环就不带呗,反正进了宫有的是宫女伺候,这些不重要。
这几日她过得顺风顺水,公主府上下都哄着她,吃的喝的花样百出,好多她根本不曾听说过。
一边兴奋激动,一边又暗暗期待,等她嫁到怀王府,这些都会成为理所当然,她就是主子!
不必再寄人篱下,不必再看人眼色,更不必担心这些贱奴态度时好时坏。
“你可看好了,这是公主殿下的令牌,我正大光明进的宫,”柳红叶收起令牌,“我能进去了吧?”
“不能。”千军拒绝。
“为何!”柳红叶惊怒。
“皇后祭日,香、纸头一份都得是皇上和晚晚的,”沈弈渊终于缓缓开口。
他微偏头,长眉微挑,狭长的眸子轻扫,只一个动作,刹那间的凌厉与威严,让柳红叶浑身一僵。
沈弈渊长得极俊美,尤其一双眸子,波光潋滟,又冷锐逼人。
有那么一瞬间,柳红叶心里冒出个念头,如果不是听说北康王性子不好,特别是腿伤之后,嗜杀成性,以虐杀人为乐,嫁给他,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光是这副样貌,就让人瞧不够。
沈弈渊只她扫一眼,就收回目光,声音冷淡且厌恶:“你抢着进去给皇后上香,你算老几?”
柳红叶眼睛泛红:“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思念姑母心切……”
“你们柳家,和皇后的柳家,连五服都出了,别说得多亲一样。
以你父亲见利忘义的卑劣本质,若非皇后是皇后,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家就早不认了,在这儿装什么深情。”
柳红叶脸涨红,像被打了耳光:“我……”
“你就是一个民女,规矩都不懂,自称都不会吗?”沈弈渊看一眼千军,“教教她。”
千军道:“你要自称民女如何如何,别我我我,我什么我!”
柳红叶手指绞着帕子,尴尬至极。
沈弈渊看着她这样就烦。
恰在此时,火德道人来了。
他的排场不小,身后跟着两个小道士,手里各拿着几样东西,不知道哪里系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宽大的衣袍迎风飘摆,手中拂尘垂在一侧,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火德道人到近前,看到沈弈渊,恭敬道:“贫道见过北康王。”
沈弈渊没答话。
柳红叶心头愕然,她可听说,火德道人在宫中极受推崇,到太后宫中,太后对他都十分客气。
火德道人一甩拂尘,目光掠向她,语气立即变得冷淡高傲:“你是何人?”
柳红叶回神,赶紧福身道:“我……民女柳红叶。”
火德道人轻笑,极尽轻蔑:“在本座面前,当自称信女,什么民女,简直不知所谓!”
他说罢,也不再看柳红叶,示意小道士随他进去布置。
柳红叶被呛,脸色青白交加,连声都不敢吭。
她现在都有点后悔,不该先到这里来。
沈弈渊看向通道那头,终于,皇帝带着一大群人来了。
距离还远,但他还是一眼瞧见顾晚晚。
她牵着顾星离,昂首挺胸,纤瘦挺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刚力。
沈弈渊心头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他更希望,顾晚晚是柔软温和,轻松自在的,像在王府时,肆意欢笑,奔跑疯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公主的壳包住,浑身充满戒备,时刻准备与人以命相搏。
快到近前,沈弈渊命千军推着他上前。
“臣拜见皇上,”他略一顿,声音飘了几分,透着漫不经心,“拜见太后。”
这其中的差别,太后当然听得出,一口气哽在喉咙。
“北康王倒是会省力气,哀家与皇上在前殿等着众人,你倒早早在这里等,惬意得很呐。”
沈弈渊点头:“没错。”
太后:“……”
一拳打在棉花上。
“哼,怪不得晚晚越发没规矩,若与你成婚,岂不是更放肆无边?皇上,这婚事应该再慎重一下。”
顾晚晚眉心微蹙,沈弈渊神色如常:“臣迎娶公主,就是为了宠着她,让她放肆。
臣没有父母,公主也没有公婆,她就是唯一的女主子,不放肆还要收着不成?”
“相比起被婆婆搓磨,臣更愿意让晚晚放肆,皇上爱女心切,自然也希望晚晚过得幸福。”
沈弈渊话锋一转:“不过,这一点太后是无法体会了,毕竟年轻的时候被搓磨惯了,老了又开始搓磨别人,放肆洒脱是什么感受,也只能靠想。”
“你……”
太后脸色青白,沈弈渊的话直戳中她的痛处。
在场的人无人不知,当年太后并非是皇后,只是一个嫔位,后来生下皇帝,有了皇子,才被封为妃。
但先皇对她一直淡淡,而太皇太后对她更是不喜,若非皇帝当年聪明可爱,太皇太后更不会想起她来。
太后可以说是吃尽了婆媳关系之苦。
顾晚晚眉眼微弯,冲沈弈渊晃晃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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