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渊正在书房,看户部尚书的履历。
他也算是少年得志,虽然出身并不太高,但天资聪颖,自小就是读书的材料。
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又正好赶上先皇开恩科,一举中了探花。
中探花之后,京城中不少贵女都想挑他做如意郎君,可他依旧不忘家中的未婚妻,婉拒很多高门贵小姐的好意。
先皇对他很是满意,因此还特意封他的寒门夫人为诰命,荣耀加身。
后来先皇驾崩,皇帝登基,他凭借自身才干,一步步走上高位,这期间还喜得一女。
待女儿长大之后,嫁入东宫,为成太子侧妃。
沈弈渊正看得仔细,外面有说笑声,还有玄风的叫声。
他起身到书房门口,看到顾晚晚抱着小白猫,逗着玄风,边走边笑。
他眉眼也忍不住染上笑意,已经是初冬,院中树木的落叶还有极少幸存,但因为顾晚晚的出现,冲淡了萧瑟。
顾晚晚抬眸看到他,抱着小白猫,举着猫爪,冲他挥挥:“王爷!我们来了!”
沈弈渊笑容加深,慢步迎上来:“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没有,我不累,”顾晚晚笑意温暖,“本来一早就出宫了,想和你一起吃早膳,走到半路,去了趟京兆府。”
“那就是还没吃早膳?”
“没呢。”
沈弈渊看一眼千军,千军立即去吩咐厨房。
“巧了,我一早看东西,也没吃,一起用吧!”
“王爷在看什么?”
“户部尚书的履历,”沈弈渊接过小白猫,把它放在玄风脖子上,“去京兆府干什么了?”
顾晚晚拉着他进屋坐下:“王爷,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晚晚把昨天沈弈渊出宫之后,她和顾星离一起做的事,还有今天在京兆府发生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沈弈渊眉头微皱:“周雀华并不知道什么,凶手为什么要冒险杀她?”
“也许是为了安全?
周雀华不知道什么,可凶手并不这么认为,她毕竟在吕府住那么长时间,吕川洋对她也是另眼相待。
可能凶手担心,或许她会知道什么重要的信息,还是死人最安全。”
沈弈渊点头:“有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太后,太后只知炼丹,不知军饷。”
“不错,我也是这种看法,”顾晚晚抿一口茶,“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户部尚书?
王爷可从中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还没有,单从履历看,倒是挺顺利。但这其中艰辛,岂是几句话能概括的。
比如说他当年来说赴考,就住不起客栈,中探花之后,也不是那么顺利,除了先皇恩赏他夫人的诰命之身,中间有好几年一直是闲职。
京城居,大不易,何况只是个闲职。”
“要想在官场混得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他拒绝许多高门贵女的好意,也算得罪不少人。”
顾晚晚手指点在那些发黄的纸上:“这么看来,他人品倒是不错。”
“嗯,在这方面,的确可圈可点。”沈弈渊赞同。
顾晚晚轻叹:“倒真希望,此事与他无关。不过,身为户部尚书,无论是否知情,总亏是要被连累的。”
“要不,咱们晚上再去,悄悄的?如果他真是无辜的,那也不必让旁人知晓。”
沈弈渊浅笑:“好,听你的。”
早膳摆上,顾晚晚也的确饿了,两人一边吃,一边商量晚上的事。
早膳刚吃完,千军快步进来,脸色略显凝重:“王爷,公主,刚接到消息,户部尚书的夫人……过世了。”
顾晚晚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这段时间一直身体不好,昨天晚上就请了好几个大夫,今天卯时断的气。”
沈弈渊略一思索:“请的哪几家药堂的大夫?去查,带他们的脉案和方子来。”
“回王爷,卑职打听了,那几个大夫还都在尚书府,没出来。”
顾晚晚和沈弈渊对视一眼:“为何?”
“听说卢尚书痛失夫人,伤心过度,总觉得是他们不尽心,心有怨言,因此暂时没让他们离开。”
顾晚晚缓缓摇头:“卢尚书一向冷静,我也见过他几次,他性子沉稳,不像是会迁怒大夫的人。”
千军欲言又止。
“说。”
“那些与卢夫人关系不太好的夫人说,是她自身福薄,承受不起这样的好福气。”
“胡说八道,”顾晚晚哼道,“是当年那些被拒绝的人说的吧?”
千军点头。
“都这么多年过去,人家的女儿都成太子侧妃了,还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人都死了,还说这种酸味十足的话。”
沈弈渊道:“那些女子一直心存不忿,先是被拒绝,随后她们得不到的又被一个乡下女子得到,还被封为诰命。
这些年她们也等着看笑话,哪成想,卢尚书非但没有纳妾,反而夫妻恩爱。”
他手指在履历记录上叩了叩:“所以我说,这上面记得简单,并不代表他们过得就简单。
卢夫人一直受到排挤,想必心情一直郁郁,若是因此身体不好,如今丧命,卢尚书难免也会迁怒,他又不是圣人。”
顾晚晚心里有点唏嘘。
本来还觉得户部尚书有嫌疑,现在又有点同情。
“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顾晚晚无奈,“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审问他。”
“不审问,我们走一趟,给卢夫人上个香。”
顾晚晚点头:“也好。”
两人说走就走,吩咐千军备马车,赶去尚书府。
还没到府门前,就听到前面有哭声。
顾晚晚挑帘往外看,是东宫的马车。
“看来是太子侧妃回来了。”
“不只是她,还有太子,”沈弈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太子侧妃是卢夫人唯一的女儿,母女情深,伤心也是难免。”
顾晚晚微抿唇,看着太子侧妃哭着下马车,太子随后跟着下车,搀扶着她。
她穿一身白衣裙,身子纤瘦,头发上只簪了几朵白花,别无饰物。
她靠在太子身侧,如同一片风中落叶,脆弱不堪。
千军把马车停住。
沈弈渊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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