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冷逾愣神的那一瞬,身侧忽地传来一道疾风。
他猛一回头,一头四肢修长,五官扭曲的实验体从休息区的方向径直朝他奔来。
冷逾认得它,它是他们精心“制造”出来的实验体,计划开始前,冷逾还碰过它的利爪。
然而现在这双沾血的利爪却朝他挥来,直冲要害。
电光火石间,冷逾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躲过这要命一击,一个侧身,抬脚狠狠踹到它的左脸!
冷逾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实验体被踢出去几步远,很快又爬起来,再度缠上冷逾。
自从那次在地下建筑被实验体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冷逾就改变了训练方式。
与实验体相比,他的力量远远不足,所以他尽可能提高自己的机动性。
实验体几次攻击都落了空,还挨了好几抢,动作明显快了许多,看样子是被冷逾惹急了。
它的攻击毫无章法,冷逾挨了几爪子,强忍着跟它周旋,一直等待时机反扑。
电光火石间,冷逾抓住破绽,闪电般迅速出手,拽住那实验体的脚腕,全身发力抡起来转了几圈,借助惯性猛地将它甩了出去。
然后在实验体被扔在空中没有支点的瞬间,连开三发抢!
砰砰砰!
三发全中要害,红红白白的血肉在四周炸开。
实验体重重砸在地上,被打中的地方像是被融化的塑料一样缓缓拉伸,垂坠,挣扎地动了动爪子,而后又无力倒下。
冷逾不敢掉以轻心,握着抢靠近,确认实验体有没有死透。
可就在冷逾靠近它的那一瞬,原本没动静的实验体突然抬起它那扭曲的头颅,吊着的黑色眼睛弯起,扯动嘴巴,露出个龇牙咧嘴的诡异笑容。
与此同时,冷逾的脑海里凭空响起一道沙哑又尖锐的嗓音——
“末日马上到来,人类终会灭亡。”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冷逾愣了一秒。
然而就是这一秒,他被一只悄无声息扑到他背后的实验体撞倒,手腕传来剧痛,他松了抢,喉间泄出一声闷哼。
实验体尖锐的爪子将他整个肩膀都刺穿,大片大片的血从伤口喷呲而出,溅到实验体泛着凶光的眼睛里。
偷袭得逞,实验体把把目标移到冷逾的脖颈,它想看到这个人类被割断咽喉,血液四溅的惨状。
冷逾被狠狠钉在地上,濒死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将越来越多的血输送到体外,夺命尖爪步步逼近,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实验体的眉心突然爆开一朵小小的血花,身子猛地晃了两下,然后倒向一旁。
“冷处长,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啊。”
与略带嘲讽的冰冷嗓音一起出现在冷逾脸颊边的,是一双沾着血的黑头皮鞋,被擦得锃亮的鞋面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冷逾眯起眼,自下而上看向来人。
头顶水晶灯的光芒落进那双冷漠的灰眸,脸庞雪白,唇瓣却沾了几滴血,顺着下巴划滑落,没入独属于三处的深黑色制服衣领。
“…余后居。”
后者神情淡淡,“好久不见。”
话落,对方身后涌入一批又一批武装精良的武装人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力镇压现场。
明明四周危机四伏,男人却像是散步一样悠闲,甚至有时间将鬓边的碎发拢起,扎起来。
然而那些扑上去的实验体在他面前却像是不堪一击的豆腐,被一击随意解决掉。
冷逾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穿梭在实验体中的身影,表情难看。
余后居,跟他同期进入三处的人,不管是理论课,还是战斗实践,处处压他一头,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果当初他没有主动申请去意国,而是选择与冷逾竞争处长之位,那或许现在的三处处长就不是冷逾了。
最重要的是,余后居是情敌五号。
表面正经,背地变.态。
比起真枪实弹,他更喜欢道具辅助。
在原本的剧情中,余后居在取代冷逾的位置以后,把他锁在单向玻璃的柜子里,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季洵美玩到了失.禁。
当时冷逾看完那段剧情,被恶心得一天吃不下去饭。
时隔数年,余后居突然回国,出现在这里,冷逾决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对上余后居扫过来的冷漠眼神,冷逾拧眉,新仇加旧恨,他现在心里除了膈应,就是膈应。
不过余后居虽然人品有待考究,但是工作能力却是没话说得。
见混乱的场面已经控制住了,冷逾第一时间掉头回休息区找季洵美。
先前的房间里像是被血浆糊过一遍,满堂猩红,冷逾当即就慌了神,可他把四楼找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季洵美的影子。
他的心愈来愈沉,脑海中设想了无数个糟糕的场景,寻找的速度不停加快。
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冷逾慌忙掏出来接通,裴霁安略微急促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
“小逾,快来三楼!你哥哥他…出事了。”
三楼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蛮力踹开,震得里面的人一惊。
破门而入的冷逾眼神发沉,“哥——!”
众人齐齐转头看他。
门边靠着的季洵美迎过去,“小鱼…”
哪知冷逾直接与他擦肩而过,一步步往里走。
一个人流得血能有多少呢?
大概能把一张地毯彻底染成红色吧。
冷逾看着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冷炀,心脏好像一瞬坠入无尽深渊。
十六岁那年,哥哥也是这么浑身是血得躺在他面前,生死未卜。
不对,现在比那时更为糟糕,他甚至都看不到哥哥胸膛的起伏。
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一口口倒吸入肺,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眼前的景象燃烧,破碎。
他只剩下哥哥这一个亲人了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要让哥哥受这种苦难呢?
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他呢?
他的听觉,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在这一瞬,通通消失。
周围人一张张脸在他眼里天旋地转,他似乎又回到那个噩梦似的秋天,飒飒寒风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吹得他牙齿打颤,冻得他头晕目眩。
专注于紧急包扎的裴霁安没注意到冷逾的异样,头也不抬地开口:“小逾你受过应急训练,过来搭把手,他腹腔大出血。”
冷逾缓慢眨动着无机质的漆黑瞳眸,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像个毫无人气的木偶,机械地跟着裴霁安的指令动作,一直到救护车赶来。
周围很嘈杂,车轮声,吵闹声,脚步声,各种各样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进冷逾的世界。
一层层地包裹他,一圈圈缠绕他。
被洞穿的肩膀还在不停往外冒血,可冷逾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目光一直追随着被搬上担架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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