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秋意正浓,可站在冷逾对面的姜绪虞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闷热无比。
啪嗒。
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了。
姜绪虞下意识一摸,看到指尖一点猩红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迅速涌上大脑。
他有一种难以喘息的可怕想法。
他居然对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姜绪虞晃了晃脑袋,手忙脚乱地捏住鼻子,快步走到冷逾面前,一边拉人,一边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站好的冷逾没有管湿透的衣服,紧紧抓着姜绪虞的手,声音忐忑不安,“老婆,你…你怎么流血了?”
姜绪虞仰着脸,闷声闷气回道:“天气太干了…”
“那你会嫌弃我老吗?”
“不嫌弃不嫌弃…”
姜绪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不敢直视冷逾的脸,现在只想逃跑,胡乱搪塞两句就往厨房溜。
冷逾不依不饶跟在他身后,像刚出生的幼犬,哼哼唧唧一直追问,直到姜绪虞把解酒汤做好,拿勺子堵上他的嘴才就此作罢。
除了话多一点,喝醉的冷逾大多时候还是很听话的,他又翻出来一套干净衣服,让冷逾自己换上,然后捞过毛巾,裹起湿漉漉的发揉了两下。
冷逾缩了缩脖子,往旁边躲,“…痒。”
姜绪虞收起毛巾,找来吹风机,扶正冷逾的肩,“坐好,头发要吹干,不然会生病。”
闻言,冷逾立马坐直身体,手搭在膝盖上,很乖。
姜绪虞眸光微动,吹风机响起的噪音盖过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他自己如雷的心跳。
冷逾剪掉了他的狼尾,姜绪虞细白的手指插进冷逾的发里,一边吹一边顺。
虽然冷逾表露在外的形象很强势,可他的发却很柔软。
听老一辈说起,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
姜绪虞觉得,冷逾坚硬外壳的背后,一定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思绪飘远,衣角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姜绪虞回过神,发现冷逾正偏着脑袋,发尾卷起蓬松小卷,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老婆,我想吃油爆蒜虾。”
姜绪虞愣了一下。
冷逾紧跟着又说:“每到下雨天,妈妈们都会给我做油爆蒜虾。”
“妈妈们?”姜绪虞敏锐地捕捉到冷逾话里的关键。
“嗯…”冷逾捏着衣角,“我有两个妈妈。”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来,耷拉下眉眼,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哦,她们都死了。”
无意得知冷逾过往的姜绪虞一时表情复杂。
他从未想过看似坚不可摧的冷处长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冷逾把头靠在他身上,露出修长的后颈 ,起伏的脊柱像是沾了盐水的鞭子,不轻不重抽在姜绪虞心上。
姜绪虞不知道孤苦无依的自己有没有资格来同情冷逾,但现在他突然有种很想抱一抱冷逾的冲动。
他心里这么想,实际上也这么做了。
冷逾穿着他的衣服,身上和他是一样的味道,吹风机停止后,窗外的雨依旧很大,可姜绪虞却觉得下雨天却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们上半身紧紧相贴,心跳与体温在薄薄的衣服间来回传递。
当温热触感落在额头上的那一瞬,姜绪虞陡然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眼前像是炸开一阵烟花,绚烂璀璨。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天大荒唐事的冷逾捧着姜绪虞的脸,作势要继续吻下去,却被姜绪虞给躲开了。
“老婆?”冷逾疑惑地看着他。
姜绪虞有些失态地推开冷逾,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那里像是烧开的水,剧烈翻涌尖鸣。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汤…汤做好了…”
姜绪虞逃跑似的背过身,平复躁动的情绪。
冷逾感觉今天的“老婆”怪怪得,以为他生气了,但一个醉鬼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惹“老婆”生气,所以之后就表现得异常听话。
姜绪虞把盛满解酒汤的碗递到冷逾面前,别过脸,“喝吧。”
冷逾眨眨眼,没有动作。
姜绪虞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给冷逾。
结果…
被他舔到了手指。
濡湿的感觉让姜绪虞差点把碗扔了,他惊慌失措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勺子,又换了干净的,颤抖着手递过去,“勺…勺子在这!”
冷逾玻璃珠似的黑眸微闪,听着姜绪虞的话,微低着头,上唇碰到汤匙边缘,安静又缓慢地喝掉里面的汤。
往日的冷处长,一身正装,不苟言笑,寡言少语。
可现在的冷逾,发是黑的,唇是润的,头发乱翘,脸颊熏红。
这几个组合起来的场景,莫名让姜绪虞眼热心痒。
他盯着冷逾头顶翘起来的,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晃的呆毛,突然很想上手摸一摸。
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发梢,客厅里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砰!”
这个声音把厨房里的冷逾跟姜绪虞都吓了一跳。
啪嗒…啪嗒…
陡然响起的脚步声不疾不徐,鞋底撞击地板所发出的阵阵闷响,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捕猎成功的大型野兽。
姜绪虞的第一反应是把冷逾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门口。
几息之后,身着驼色风衣,身形高挑的男人出现在姜绪虞视野。
姜绪虞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甚至生出拔腿就跑的念头,可是身后的冷逾却又让他压下这个念头。
他刻意挺起胸膛,好让自己听起来强势一点,“你是谁?!”
“我?”
来人斜倚着门框,单指挑起鸭舌帽的帽沿,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血红眼眸。
他的视线直接略过姜绪虞,落到后面的冷逾身上,微微弯起几分。
“我来接我的小狗回家。”
姜绪虞微微侧过身体,挡住男人侵略感十足的视线,扫过男人遮脸的口罩,硬着头皮问:“我不信,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跟冷逾有关系。”
男人泄出一声轻笑,往前迈了一步,原本就逼仄的厨房这下彻底拥挤起来。
对方比姜绪虞高了整整一个头,站在姜绪虞面前时,几乎将所有的光都挡了起来。
笼罩在男人所带来的阴影下,姜绪虞的头皮都绷紧了,随后只见男人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指缓缓扯着口罩一角,往下拉——
“这张脸,能证明吗?”
“……”
姜绪虞看着出现在自己眼里这张侬俪到像只艳鬼似的脸,彻底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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