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头痛病,不如说是心病,心魔,我被世人称做战神,大赵百姓和官员觉得我战无不胜。
可实际上,我现在变的惧怕战争,憎恶战争。
甚至,在最后一场和大燕的大战中,我砍敌人的脑袋时,我的手开始发抖,抖地杀不了敌人,要不是当时有亲兵护着,我很可能会死在那场战役中……”
肃王说着,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声音也发涩,带着痛苦。
穆念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他话觉得无比难受,也很心疼。
可是,她嘴笨,又太过震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所以,她主动凑过去抱住他,想要给他一些支撑。
肃王也将她给紧紧地抱住,一双眼睛已经变的红润润的。
他在撕开他的痛苦,完全剖开自己的内心,说给她听。
其实,他的头痛症,他有找封玉溪问过,隐晦的提过一两句因为战争引起的。
封玉溪给他的诊断是战争后遗症,建议他持续地做心理疏导,向别人讲出来,直面内心的恐惧。
肃王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有穆念秋在他身边,他情绪很稳定,他也很久没再做那种噩梦了。
可是,这次带兵去围剿收编那些私兵,他的症状就又犯了,让他异常的痛苦,也很恐慌。
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还年轻,大赵还需要他去征战,他也有守护的妻儿。
所以,他现在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之前没有倾诉的对象,可他现在有了。
穆念秋,就是渡他的菩萨。
“王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穆念秋心疼地问。
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是普通人啊,整日里砍砍杀杀的,怎么能不痛苦。
“或许是两三年前吧,症状也不是一下子就变严重的,之前或许也有,但我有时候也意识不到,就被忽略了。”
肃王仔细回忆着,皱着眉,不确定地说道。
“那王爷还记得让你最深恶痛绝的一场战争吗?什么是让你最不愿意去回忆的画面?”
穆念秋揉着他的太阳穴,努力地想了想,轻声地问道。
肃王顺着她的话回忆,然后记忆就被拉回到了三年多前。
他带领着一千多人,去围剿一窝子的山匪。
那是和大燕打战的间隙,边城下面的郡守来他这里相求,请求他派出兵力将一窝为祸一方的山匪给剿灭了。
这等小事,本不需要他出面的,可那时和大燕已经很久没开战了,他闲的无聊,就亲自带着兵马去剿匪了。
可是,在郡守口中穷凶极恶的一窝山匪,实则只有四五十个青壮年。
山寨里剩下的两百多人都是老弱病残还有孩童,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
灾年时,他们的土地保不住,被豪强夺了去,就再也置办不回来了。
他们为了生存,就只有落草为寇,抢夺过路的商旅,以此为生。
他们抵达的时候是夜晚,一刻不停歇,他直接命人强攻,杀上去。
等他上去的时候,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好多老人,妇人,甚至还有孩童。
那个场面,是他做噩梦时最不愿意看见的,也是他开始对杀人对战争彻底厌恶,甚至恐惧的根源。
事后,他让那些杀上去,不看情况就乱杀的士兵领了军棍,惩治了官商勾结的郡守,让人安葬了那些百姓。
可是,因此产生的自责,痛苦,愧疚,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不止歇的杀戮,变的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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