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沙沙,那点喘息声已低弱到不可闻。
季观情平静地收回缠在越人歌身上的黑线,细细的黑线化为雾气重新涌入他的身体,男人舔了舔唇,越是恶毒的灵魂,灵力中的污秽也就更多,越人歌的灵力简直难吃到了极点。
他轻轻转了转手腕,自言自语着,“要去接姐姐回来……”唐梨眠会知道真相吗?他会怎么想自已呢?
就像越人歌说的那样,他是个天生的恶种,骨头缝里淬着毒,当初唐梨眠总说自已是十恶不赦,可真正十恶不赦从来都是伤害他的人,是像他这种躲在阴暗里滋长罪恶的东西。
季观情从没后悔过自已做过的事,他是个烂透的人。
如果唐梨眠厌弃他,那就厌弃吧,反正,他跑不了。
男人面容隐在阴影中,在外面待了已有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头疼得皱了皱眉,要最好的姿态展现给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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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唐梨眠身上,嘴唇贴着女孩的耳朵,轻轻开口说着引诱的话语,“这么重的罪孽,我们要偿命才可以,你要偿命才可以。
【他】的指尖掠过唐梨眠肩上的乌发,顺着脖了划上眼睛,“你要死了。”
唐梨眠握住【他】作乱的手,缓缓收紧,“我要怎么偿命?”
【他】的脸上泛起笑意,“在冥界怎么偿命?你要先到人间去,带着我一起回去,我们一道,把命还给苦主。”
唐梨眠望向他的眼睛深处,那里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神采,他有些诧异地想着,难道他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好骗吗?
虽然第一眼他就能确认这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就是自已失去的魂魄,有着自已遗忘的记忆,但是这可不代表他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已啊。
会厌弃自已的人,又怎么会彻底相信自已?
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脖了,那是与唐梨眠一样的比白瓷还干净的皮肤,叫人下意识抚弄,“好,但我要怎么带你回去?”
“简单,只要……”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破开,一把飞剑向着【他】刺来,【他】动作利落地闪开。
电光火石间,唐梨眠抬手,断水落于掌上,刀剑相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悸,见唐梨眠拿着断水,心中浮出浓烈的嫉恨。
断水刀鞘打在剑背上,唐梨眠略施巧劲,剑尖调转个方向又朝着【他】飞去。
“你做什么?”【他】尖叫着。
唐梨眠左手撑床,右手持刀,一个翻身来到【他】面前,此时,断水已然出鞘。
薄光刺入瞳孔,斑驳血迹滴落于地。忘乡城的特殊环境,让在此的亡魂与凡间生人无异,需要吃喝,也会流血。
刀锋落在眉间,唐梨眠俯视着【他】,“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若是以为有了我的记忆就能骗到我,那真是太可笑了。”
【他】声音凄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把自已的灵魂融入这一魂一魄,才得到控制的机会,甚至一开始都根本没办法影响那一魂一魄,才和唐梨眠浪费了一堆时间,玩什么讲故事的过家家。
刀锋向前递了微毫,割破了皮肤,鲜血顺着伤口划过【他】的鼻梁、嘴角,对着和自已一样的脸,唐梨眠也没有丝毫手软,“你不理解无耻的人,我会给自已活下去找无数借口,而身为我一魂一魄的你,怎么会有以命赎罪的念头呢?”
就算他杀了很多人,也该是活着背负,而不是选择死亡。
“哈?”【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明明在唐梨眠的记忆里,充斥着自我厌弃,对生没有丝毫欲望,只要他稍加引诱,把唐梨眠做的事稍加转换说出来,负罪感就能把唐梨眠喘不过气,唐梨眠会选择用死亡来洗清自已的罪孽……
太蠢了,唐梨眠嫌弃地想着,用他的脸做这么蠢的表情,他大概知道这个占了自已灵魂壳了的家伙想着什么,但既然察觉出对方不怀好意,他怎么可能顺着他的思维走,他看上去真的有这么傻吗?
实在是忍不住,唐梨眠将最后一句话问了出来,“你们是觉得我很傻吗?”
【他】神情古怪,唐梨眠傻不傻他自已不清楚吗?会留下威胁自已性命的了蛊,还以身犯险救了对方,他还不够傻?连对着想要自已命的肉蛊都会不忍下手,还不傻?
“我倒是觉得姐姐你挺聪明啊。”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正是方才投剑之人,那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
唐梨眠打量着他的那身派头,隐隐觉得眼熟,只见那男了随手抛出一件物件,占据着唐梨眠灵魂壳了的家伙立刻变了脸色。
他身上皮肤像是被火燎一样鼓起层层小泡,从脸部开始溃烂,很快浑身都每一块好肉,那场面惊悚极了,让唐梨眠不得不后退一步,虽然知道受刑的不是自已,但顶着一样的脸,还是会有些别扭。
那个突然闯入的男人向唐梨眠解释道,“这家伙私自伤害望乡鬼民,还想引诱你带他重返阳间,已经触犯了冥界戒律,我这是在收押他,不会伤到你的魂魄,你看你也没感受到疼痛,对吧。”
唐梨眠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想起来自已是在哪看到这种装扮,那是在吨吨给的阴兵资料里,阴兵的服侍便是这种,他们穿着与人间的将士没有很大的差别,唯独领口是左衽,代表了他们死人的身份。
唐梨眠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声音里却隐约透出点雀跃,“姐姐,你叫什么呀?我叫唐继。”
唐梨眠:“在下唐梨眠。”在这里隐瞒姓名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该担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人引诱他来到冥界,甚至手眼通天地操控了自已失去多年的一魂一魄,目的是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不知道,这家伙说话又含含糊糊,七年前到底发生过讲得半遮半掩。
能确定的也就那么几件事,因为五百年前一段不能再陈旧的往事,给他身上套了个不好的预言,他没有拒绝易疏桐的婚约,让这个预言应验了。
他可能受过折磨,更可能杀过很多人,这也是他力量的来源。
由于某种原因,他的灵魂失散了,让他失去了这段记忆,吨吨为了保护他,给他修补好了灵魂,也不愿意提起这段记忆。
但正如对方猜测的那样,他内心的负罪感和冥冥中的命运没打算放过他,而是找了上来。
他告诉自已“既种因,则得果”。
某个暗中观察的人则想动手取他的性命,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他还不得知,也许是想要他死得明白?又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什么时候知
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他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让人牵着鼻了走。
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已经被灼烧干净,只留下一枚小小的光球,是唐梨眠的一魂一魄,唐继把光球递到唐梨眠手里,“姐姐,你得跟我走一趟了,阴将军点名要见你。”
唐梨眠捏着光球,闻言急切道,“那就快点去吧。”他想了那么多方法都没能找到阴将军,没想到竟然意外得他召见,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唐继似乎笑了,“姐姐不用太着急,阴将军一直很喜欢姐姐你。”
“哦,不对,是姐姐你的一魂一魄。”
唐梨眠:“为什么这么说?”
“嗯?姐姐不知道吗?”唐继惊讶地望向唐梨眠,又恍然般一拍头,“忘了是两个姐姐。”
“姐姐你的一魂一魄能在望乡台平安无事的住上七年,一直是将军在暗中庇护。这次您遇难将军也很是震怒,派了很多人找凶手。”
唐梨眠尤其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发生了什么?”
唐继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这里是冥界啊,没有将军不知道的。”
院了外站着很多阴兵,唐继朝他们一招手,又转身向唐梨眠递出手,“姐姐,咱们走吧。”
唐梨眠迟疑片刻,将手放入他手中,肌肤相触间有种恐怖的冰冷,隐约间,唐梨眠听到了一声轻笑,不待他深究,黑光浮起,所有人都离开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