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倏地睁眼，不偏不倚撞进裴瑾舟深渊寒潭般的墨眸。
阴暗、疯狂、偏执。
二人视线于铜镜中相触，虞初偏头葱指捏住一缕滑到她肩上的墨发。
纤细白嫩的手指跟墨发交缠，白与黑似缠绵，似暧昧，“你什么意思？”
蓦地，她猛的下拽，裴瑾舟被拉扯的俯首。
虞初秋水眸一片平静，声音不紧不慢，“囚禁我？”
“清醒点，别逼翻脸我动手。”
她虽语态平和，可那态度却半分不软弱。
只要裴瑾舟敢拒绝，下一秒就会暴起。
裴瑾舟注视良久，眸中扭曲与偏执渐渐退却，虞初松手夺过帕子，淡声道，“滚出去。”
看着擦拭头发的人，裴瑾舟怔愣发神，心中发涩，“初儿，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
虞初擦水的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只有铜镜能窥见她红唇勾起的嘲讽笑容，“以前给你脸了。”
“辰月，仲夏进来给我绞头发。”
虞初高声唤着，守在寝房外的二人一前一后进屋。
跟裴瑾舟礼貌蹲身一礼，便来到虞初身后绞发。
裴瑾舟被挤到后面的后面。
迈步准备离开，余光扫到辰月发间的金钗骤然一顿。
仲夏发间同样有件金钗。
他快步过去，一手拔下二人头上金钗，脸色阴鸷，“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主子发饰！”
“来人，将她们拖……”
“是我赏给她们的。”虞初冷声打断。
裴瑾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看向虞初，“你将这两件金钗赏给下人！？”
“怎么了？”
“两件金钗罢了。”她不以为意道，“送给她们做个见面礼。”
裴瑾舟气的浑身发抖，双眸赤红，如同即将发狂的豹子，“两支金钗罢了？！”
“你记得这两支金钗怎么来的吗！？”
虞初皱眉，看了一眼梳妆台上几箱妆匣，带都带不过来的金钗发饰，“那么多发饰，有什么好记的。”
“呵呵。”
裴瑾舟闷声低笑，笑的胸腔颤抖，肩膀狂抖。
压抑疯狂的笑声叫人不寒而栗。
忽的，他笑声止住目光炙热举起左手金钗，一字一顿，“这是你及笄时，我亲自去金行为你打的金钗。”
说罢又举起另一只手，“这是我们定情信物！”
虞初拧眉，她是真忘记了。
“没什么好记的？”
他猛的将两支金钗扔向窗外，挥袖震怒离去。
大门大开
秋夜的风吹进来凉风习习。
辰月揣摩着跪在地上，“奴婢不该将发钗带头上，请世子妃责罚。”
仲夏紧随其后，“请责罚。”
虞初打开一个妆匣，挑挑拣拣拿了两个富贵华丽的金钗，递过去。
二人虽疑惑却都伸手接住，“送你们的见面礼被扔了，重新给你们补一个。”
“谢世子妃赏。”
两人将赏赐放在胸前，继续绞头发。
虞初闭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情都没了，还要定情信物干什么？
擦干头发虞初就上床歇息了。
深夜，夜色笼罩大地，银白色月光是唯一的亮光。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瑾园，躬身在草丛似寻找什么。
天光破晓，天空泛起鱼肚白那身影才捏着什么东西离开。
本以为这次不欢而散，裴瑾舟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踏入瑾园。
结果次日虞初拉开房门，就瞧见裴瑾舟坐在庭院。
肩宽腿长，一身黑袍坐在那平添几分压迫感。
虞初无视从跟前走过，裴瑾舟立马跟上。
虞初止步回首，“今天不是休沐吧？”不用上值？
“换班了。”他声音低沉。
虞初斜了一眼，大步往外走。
直至到马场都没搭理。
两人不是同一辆马车，虞初领着辰月、仲夏去选马。
进去后里面人流明显不对。
她下意识往昨天那个窗口看去，木窗紧闭看不出来什么。
虞初敛眸抓住缰绳翻身上马，“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吩咐完就去跑马了。
裴瑾舟来时入目就是虞初马上奔驰的画面。
肆意而张扬，蓬勃向上。
他站在那目光跟随，眼神未挪开半秒。
跑了几圈骑着走到马场边缘，裴瑾舟下意识上前要扶虞初下马。
虞初扫了一眼伸出来的手，侧身直接跳下马，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
“初儿何时会骑马了？”
“刚学。”虞初言简意赅。
“怎么突然想学骑马？”他盯着追问。
虞初捏着茶盏“啪”的放在桌上，“没事就学了，学个骑马还需要理由吗？”
“你在这审犯人？”
“不是，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他忙解释。
虞初撇开目光不想与其说话，后又似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灿烂又怪异笑容。
年末大比，裴瑾舟也会参加吧……
“好呀！”虞初声音都透着欢快。
裴瑾舟一怔，连忙说去选匹马，生怕说完了虞初返回。
看着裴瑾舟离去的背影，虞初唇角弧度更盛。
微开的木窗屋内，寒意弥漫温度直逼冰点。
看着二人并肩驰骋，心脏似被人狠狠捏住，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她是不是后悔了？”他声音不再淡漠清冷，透露着慌乱无措。
就像迷途的旅客找不到方向，没了目标。
他于幽暗中窥伺，看着二人在阳光下并驾齐驱，心底嫉妒如藤蔓野草，肆意蔓延生长。
那份不可言说的心思，似将永久不得天日。
“初儿你的学习能力好强。”裴瑾舟真心夸赞。
比他手下的人强上不知多少倍。
虞初笑了笑，走到马场的骑射区域。
随手提起一把弓，身下马在跑，她搭弓射箭瞄准靶心。
“咻——”
箭矢离弦，直射箭靶红心。
虞初高立马背回首，眼底锋芒未消，是势在必得。
裴瑾舟抓住缰绳，胸腔剧烈跳动，似下一秒就能挣开束缚跳出来。
她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在大比上以裴瑾舟教的骑射之术打败他。
魁首可得天子一诺。
她就可以要和离圣旨。
她虞初素来记仇，睚眦必报！
当时不报，之后也要报。
裴瑾舟这段时间让她丢尽颜面，被众人笑话。
她就要让裴瑾舟被天下人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