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时呼吸一滞,袖口下的手无声攥紧。
静,诡异般的静。
只能听到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直到虞初的宅院门口都是如此。
虞初掀开车帘钻出马车,手腕忽的被人拉住。
她回首就对上赢时丝毫不掩饰的目光。
藏于水下的汹涌终于破水而出。
深情、眷恋,爱意蔓延。
当不再刻意压制,他的爱如破堤洪水,铺天盖地。
似要将其包裹吞噬。
他丹凤眼不见往日清冷悲悯,一点点被爱欲所侵占。
看似须须握住的实际却牢牢桎梏。
给人一种无害感,不会让人生出抵抗反感,可背地里却绝对禁锢。
“是。”
他深深注视,认真而严肃。
感受到对方压抑汹涌,几乎叫人窒息受不住的情意。
虞初直视审问,“何时喜欢我的?”
“为什么喜欢我?”
赢时直视秋水眸,认真极了,“看到你的第一眼。”
在镇北侯府看到的刹那,就喜欢了。
“喜欢你,不需要理由。”
虞初挑眉,“一见钟情啊?我长得的确很有欺骗性。”
“不只是因为美貌。”
虞初轻笑,“你很有眼光,还有谢谢你的喜欢。”
她抽回手跳下马车,径直往宅院而去。
赢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许久,脑子里一片空茫注意力无法集中。
“被拒绝了吗?”
他缓慢合眼,脑海里诵经声如海浪席卷而来。
太阳穴阵阵刺痛。
耳畔杂声纷乱,似乎是有很多人在耳边说话。
他撑着太阳穴,面白如纸,额头密密麻麻渗出细汗。
忽的,他眼前一黑倒在马车。
驾车的侍卫听到里面动静不对掀开车帘,就见赢时倒在里面缩成一团。
“王爷!”
侍卫赶紧将人扶起来查看,见其已经昏迷连忙要驱车找大夫。
视线掠过宅院大门,侍卫看了一眼赢时立马将人扶下车,敲响大门。
仲夏开门,见到来人正欲开口侍卫焦急声音响起,“王爷突然昏迷了,你帮忙先看一下我去请大夫。”
“啊,好好。”
两人将人搀扶进院,虞初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见赢时面色苍白,额头冒汗指了一个房间,“扶进那个屋子吧。”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突然就昏迷了我去请大夫。”
虞初抬手,“去吧。”
赢时被安置床榻,虞初在不近不远处看着。
忽的,赢时双手捂头开始撞东西。
虞初眉间一拧,快步过去摁在床上,“赢时?”
谁……
是初初!
初初在叫他。
赢时看着四周漆黑,往声音方向找去。
密密麻麻的念经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四周环视迷失在黑暗中。
忽的,一束光亮射下。
黑暗退却,周围渐渐显露出模样。
他眉间轻蹙,大慈恩寺?
再看,寺庙周围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僧人。
他们坐在蒲团上,阖眸念着往生经。
赢时顺着僧人围拢处靠近,只见大慈恩寺方丈住持跪坐蒲团上。
脖颈处还架着一把刀。
他快步过去,要将持刀之人打开,“放肆,竟敢在大慈恩寺对方丈不敬!”
然而一掌过去,直接穿过明黄色身影。
他看了一眼双手,这才反应过来又做梦了。
从小就一直做奇怪的梦,非常真实。
醒来后能清楚记得。
这次,又梦见什么了?还会有初初吗?
“陛下,你们注定无缘,何苦强求。”
“此般行事有违天和,你的命数必定将改变。”
“少废话。”清冷声音透着无尽绝望,架在住持脖子的刀更近几分,“继续!”
方丈阖眸继续念着往生经。
无数声音连绵不断,如同紧箍咒一般。
赢时已经无暇顾及,丹凤眼怔怔看着持刀的人。
长得同他一模一样。
黑发龙袍,似又哪里不一样。
脑海里响起方丈刚说的你们无缘,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蓦地扭头。
只见密密麻麻围成圈的僧人中央,赫然是一棺材。
上面还以符文描绘了奇奇怪怪的图腾。
他一步步靠近,走到棺材旁却不敢更近一步。
良久,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棺材里,一个女子形容枯槁,却不是额头的红色月牙胎记完全认不出来。
他心脏一缩,“初初!”
四周渐渐黑沉,棺材跟里面的虞初也不见。
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中,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赢时左右查看,就见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
那张脸,赫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将人对立,容貌相同发色却是一黑一白。
龙袍靠近,直接进入赢时身体。
这一刻,多年来梦到的断断续续片段在脑海里有完整的全部过程。
保护好,初初。
空旷黑夜,恳求声回响。
赢时猛然睁眼坐起,“醒了!王爷醒了!”
侍卫高呼,院子外坐着的虞初进屋查看。
“梦魇醒了应该就没……”她话未说完,忽的就被抱个满怀。
侍卫赶紧撤出屋子,辰月仲夏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选择留下,下一秒就被俩侍卫拉走。
“你干嘛!”
仲夏低唤,侍卫冷面,“你俩有没有眼力劲。”
“就算是玄王也不能这样呀!”
“你难不成想让你家小姐永远走不出上一段?”
二人噤声,侍卫提醒,“别掺和。”
“初初。”赢时一改往日内敛克制,长臂紧紧将人禁锢怀中。
清冷声线此时哑的不像话。
虞初原本欲推开的手改为拍肩膀。
他克制将人摁在怀里的冲动,缓缓将人松开,丹凤眼描摹着虞初五官相貌,“真好。”
不是棺材里看到形容枯槁的模样。
面色红润,生命力旺盛。
他骨节修长的手抚上虞初脸颊,似寻回了失而复得的爱人。
虞初眼眸微眯,敏锐察觉到赢时昏迷前后的变化。
之前可不会如此冒昧大胆。
“大夫说你梦魇了,梦到什么了?”
提到梦魇,赢时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很快就恢复正常。
“对不过是梦魇罢了。”这次,初初不会如梦中那般郁郁而终。
“做梦而已,做不得真。”
对方不想说,虞初也没再追问,“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
“好,我明日再来。”
说罢也不待虞初答应径直离开。
钻进马车,行驶远离。
街对面,一道颓废阴郁身影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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