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脸上浮现出释然的表情,何琳的事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
愧疚如蚂蚁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心,如今终于说出来了,他心中的煎熬也稍微减轻了几分。
“如果今天你们没来问我,这件事恐怕我永远也不会说出去。”副院长话语中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如果他还是刚当医生时的他,遇上何琳的事一定是第一时间报警。
可他已经不是年轻时的他了,他有儿子有孙子,有一家人,他承担不起和院长对着干的后果。
“至少你现在说出来了。”赵敬成看着副院长,如果副院长坚持不说,警方想要查到这事会费很大力气。
副院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害怕做假口供,把我儿子孙子连累了,我是不会说得。”
说到底他也是个自私的人,以前怕因为自己连累亲眷,对何琳的事缄口不言。
现在同样是怕因自己连累儿子孙子,才将事情托盘而出。
否则,哪怕是再愧疚,他也是不会说得。
“那个男医生后来怎么样了?”赵敬成问道。
副院长眼神木然,“事情发生后,被调到医务科去了,现在是副科长。”
这话一出,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受害人被赶出了医院,加害者却前程似锦,何其讽刺。
孙和在心中直接爆了粗口,怎么有人脸皮这么厚,做了错事,还有脸留下。
“你们院长和那个男医生不该当医生,该去糊墙。”赵敬成语气嘲讽。
副院长心中苦涩,他着实没料到院长竟然还敢将人留下。
秦鹤年轻敲了两下桌面,几人看向他,他却盯着副院长,语气森然,“何琳到底为什么会被调到精神科?”
外科医生是通过分析病人的病史、药物过敏反应、身体条件和检查结果。
确认做手术的必要性,并制定施行手术的方案,实施手术。
精神科是为精神患者诊治的医生。
虽然两者不搭边,但外科医生转为精神科医生也是可能的。
然而,何琳的情况不同,首先她学习的不是精神料。
其次她是实习生,按照医院轮转规则,她应该去儿科,妇产科,内科,外科,门诊或急诊这些地方。
不可能一上来就去精神科,精神科的主任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精神科的主任却还是将人强行要过去了,为什么?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他不得不怀疑,从何琳踏入医院的那一刻起,就有一个阴谋笼罩了她。
面对秦鹤年的目光,副院长眼神有些闪躲,“这个……”
另外两人都皱眉,他们没想到副院长竟然还瞒着事。
“大的事都说了,小的事也不必瞒着了。”赵敬成说道。
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副院长,他微微偏过了头,声音嘶哑的开口,“这事其实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那个男医生和何琳是同一个学校的,他比何琳要大一届。”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骚扰过何琳,何琳势单力薄,只敢躲着他走。”
“后来不知他从哪里知道了,何琳要来安心医院的事情。”
“他就找上了精神科主任,让主任去申请将何琳调入精神科。”
“主任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就向院长做了申请,院长一开始不同意。”
“但是知道了原委后,经不住侄子的软磨硬泡和主任的劝说,最终将何琳调入了精神科。”
副院长眼中隐有泪花闪过,他不明白,从年轻的时候就待着的医院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面目全非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男医生闯入何琳的休息室是故意为之?”秦鹤年目光犀利。
本身就有前科,又有预谋的将人调入精神科,事情怎么也不像是喝醉酒后的无意而为。
副院长垂下眼帘,忍住了泪意,“他确实是故意的,当晚他根本没喝多少酒。”
“去找何琳也是抱着不好的想法,没想到遭受到何琳拼命的抵抗,一怒之下,他就将何琳的手砸伤了。”
“在这个过程中,何琳有呼救过吗?”赵敬成的问题刺得副院长心神俱痛。
副院长垂下了头,“当晚和何琳一起的两个值班医生,护士都被那男医生收买了。”
“精神科那地方又偏僻,呼救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所以当时的目击者没有报警,一方面是因为院长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助纣为虐。”秦鹤年的话一针见血。
“何琳来你们医院实习,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孙和目露嘲讽,他忍不住了,他真的忍不住了。
何琳原本有一个好前程,却被这些利欲熏心的人给毁了。
……
等三人走后,副院长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医院的招牌,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
这个他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他已经不认识了。
出了医院大门,三人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气。
秦鹤年回首,望了一眼医院。
来来往往的病人,穿着白大袿的医生,看着温和可亲的护土小姐……
就是这样一个治病救人的地方,背后却不知藏了多少阴影触手……
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树荫下,三人都没说话,他们在等,等何琳的调查报告。
半晌,孙和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屏幕,目露愕然,“何琳死了。”
何琳死了,这个消息把秦鹤年也砸蒙了。
孙和看着手机说道,“何琳出生单身家庭,被开除后,她就自杀了,她母亲不久后也病故了。”
赵敬成深吸一口气,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骂一句,这操蛋的命运。
孙和狠狠吸了一口烟,“这都叫什么事……”
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却一身荣华。
秦鹤年闭眼稳了稳心神,才睁开眼问道,“何琳的父亲有查到什么消息吗?还有她的后事是谁办的?”
孙和手不断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是个叫钱方的男人给何琳办的后事。”
“钱方,四十八岁,是安心医院的内科主任。”
“这个人会不会是何琳的父亲?”赵敬成说道,无缘无故的谁会帮一个不认识的人处理后事?
“钱方年少风流,三十多岁才安定下来,结婚后才查出有少精症,故而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
“何琳在安心医院的时候和他并无交集。”孙和念着屏幕上有关钱方的消息。
秦鹤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钱方他对孩子有什么看法?”
孙和手指又在手于机屏幕上划了划,“钱方结婚后,为了要孩子,和妻子尝试过多种方法。”
“后来查出有少精症后,也没放弃。”
秦鹤年垂下眼帘,“我们该去看看何琳的墓。”
如果钱方真得很想要一个亲生孩子,何琳的墓会给他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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