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
寒冬岁月,盗匪横行。
那日乘坐马车,离开北地之后,未过多久,婉玉三人便被劫掠一空。
幸而劫匪只是穷苦灾民,只求钱财米粮,未曾伤及他等性命。
可此事过后,两名相随府役,却终日惴惴,提心吊胆。
唯恐再遇山贼,身上无财,会被其一怒之下,砍掉脑袋。
终于,在行至上郡合阳。
两人商议一番之后,趁着婉玉歇息之时,偷偷将马车低价变卖,随即卷财而逃。
至于婉玉回归北地之后,会不会将此事告于郡尉,与他等秋后算账。
对此,两人亦丝毫不惧。
他等与世人想法一样,如此战乱灾民,劫匪遍地形式,远赴数千里外之地,又怎可能有命回来?
回都回不来,亦如何与他等算账?
而婉玉醒来之后,发现人已不见,车马尽无,却并无因此感到气馁。
只在马车原本停留之地,稍稍停顿片刻,随之便进入城内,将身上锦绢长服典当,换了一身单薄粗衣,与五枚秦国半两铜钱。
其后为避免事端,婉玉又将脸颈双手,尽数涂黑。
接着出城向东,沿着官道,继续而行。
一路艰难跋涉,行至数百路途,整日以树皮,草茎,与粟米饼填肚果腹。
用以月余时间,终于离开秦国边界,进入赵国境内,到此邬城之中。
而为了筹措之后所需的干粮路耗,婉玉一进城中,便以仅剩的半枚铜币,托人找到了一份浆洗衣物,早晚收取夜香的活计。
三日时间,便可领取四个赵钱,与一小袋粟米。
虽然不多,但亦足够路上活命所用。
城外。
天色渐黑。
婉玉脸色发白,满头细汗,将最后两桶粪水,倾倒于山林地面之中。
随后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未有喘息片刻,便再匆匆赶回城内,继续收取夜香的工作。
直到月挂中天,已至后夜子时。
婉玉这才做完一日的活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背后布包之中,取出一个残破的土胚大碗,与守城士卒那里,求了一碗凉水垫肚。
“咕咚,咕咚~~!”
贪婪的凉水一饮而尽,稍稍压制住腹中的饥饿灼烧之感。
婉玉喘息一声,微微屈身,行礼说道:“多谢军爷。”
“一碗白水而已,无需如此客气。”
士卒摆了摆手,接着犹豫片刻,斟酌问道:“某每日值守之时,均见娘子提倒夜香,尽做一些粗杂活计,不知,可是家中遇到了何种难事?!”
婉玉抿了抿嘴唇,微微摇头,垂首说道:“民女家中无事,有劳军爷挂怀。”
说罢,婉玉亦不多留,再次屈身一礼,转身迈步离去。
身后。
士卒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怔怔出神。
身旁其余军士,互视一眼,上前笑道:“非亲非故,亦不是旧日相识,伍长怎的如此关心?”
“可是见得人家身段姣好,动了心思?!”
“莫要胡言乱语,坏人女子清名!”
士卒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某只是见她一女子,整日操劳,太过辛苦,有些可怜罢了。”
“是啊。”
身旁另一名军士,亦赞同说道:“竟让如此弱女,做这些男人也不愿做的活计,她家夫君,莫非死了不成?!”
另一边。
婉玉离开城门之处,带着一身疲惫,来到堆放夜香木桶的小巷之中。
将背后布包,放至胸前,紧紧搂住。
随后和衣躺在角落之处,以身旁杂物御风,卷缩着身体,开始闭目歇息。
这里虽然恶臭难忍,但亦因如此,无人会来此处,倒也安全无比,亦能睡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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