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尽侧目,齐齐注视于王翦。
王翦稍稍停顿片刻,缓缓摇头,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勿需挂怀。大王已有意将其压下!“
“然则老夫为之担心者,乃是之后!”
“之后?!”
蒙武、羌瘣面面相觑,尉缭、杨端和若有所思。
王翦长叹一声,仰首望天,怔怔说道:“朝堂争端初始,暴风骤雨将至啊!”
纵观古今。
朝堂之处,皆乃未见兵刃,却亦血流漂橹,战阵之地!
此时大秦,锋芒尽露,已显鲸吞六国之势。
而至于此,朝堂争端,亦必不可少。
一般来说,朝争皆分三个阶段。
一者,文武之争。
定于文臣武将,何轻何重。
二者,左右之争。
定于左相右邦,何人为主。
三者,则是党派之争。
定于何人魁首,掌控朝政。
此刻天下还未大定,大秦国内之争,亦只为初始阶段,文武争重。
而文官第一个要开刀之人,便是初露锋芒的明克敌。
要趁此之机,压死这个前途无量的鬼士同时,亦将将武将崛起之势,彻底打压!
……
果然,第二日。
朝中上呈大小适宜,共一百一十七卷竹简,其中二十六封奏折,尽为参于校尉明克敌。
一众内容,各位有异,而所参罪名,却极为统一。
携功而归,却恃宠为骄,于朝堂之上,当于众臣之面,逼迫秦王出兵,乃为大不敬之罪!
若不重处,枭首抄家,以做警示,那自此之后,有功之者,岂不人人皆可,于殿内君前,耀武扬威?!
如此,秦国之颜面何在?!
大王之威严何存?!
明明当日之恳求,却在此时变成了威逼。
明明只是明克敌一人之事,却累及万万之人,上升至大秦颜面。
这便是文官之能,口舌笔墨,皆可为之利器!
第三日。
所参明克敌竹简,再次增加。
已从二十六封,涨至三十九道。
其中一者,尤为瞩目。
乃是北地信任郡守所传。
所奏之事,亦是老话重提,为之北地官屠张家,一族八十四口尽皆诛杀一案。
言曰:“自张家之后,北地之民,尽则惶惶不可终日,昼夜难安,莫说意与鬼士相交,便是路过其所住之地,亦只可远远绕行!”
“而其所在之村,更为北地一霸,趁其威势,轻壮未再强征入伍,老弱未再纳贡称民,亦整日横行乡里,自圈一地,号称律法不入,亦不可管之,俨然自立为主,国中之国,包藏祸心!”
此间之言,亦将明克敌从不敬君王,再者加之叛国之罪。
俨然一副,不将其至于死地,便未肯罢休之势!
“啪!”
一声脆响。
秦王政将之竹简,重重掷于地面。
面目阴沉如水,目光似欲吃人,环视左侧,文官之列,怒极笑道:“好啊!好!”
“不愧为是寡人之臣,笔力之锋,堪比矛戟!”
“着实甚好!”
左侧上首,李斯垂眸望地,面目淡然,闻言稍顿片刻,随之站起,俯身拜道:“臣等有罪,大王息怒!”
一众文官,随于李斯身后,齐齐叩拜,高声大呼:“臣等有罪,大王息怒!”
秦王政面色冰寒,眼中杀意浓郁,但面上却挂着一抹笑意,咬牙说道:“尔等怎会有罪,尔等有功才是!”
“若非尔等,寡人亦不可知,身边竟有如此不忠,不义,不职,不责,不敬,不实,更具叛国之念,意欲自立为王之人!”
“尔等着实有功,有大功!”
一众文官,保持着躬身行礼之姿,亦不出言,也不辩解。
乃是默认,明克敌本就为此种之人!
秦王政两颊肌肉颤动,冷然而望片刻,忽然出声说道:“寡人记得,曾有北地奏报,言之新任郡守,不思政事,不虑治民,却整日沉迷巫道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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