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刘辟将奏折合起,缓缓放于御案之上。
“老狗,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隆圣帝端起茶盏,于手中不停的晃动。
刘辟俯首一拜。“老奴惶恐,对此不敢妄言。陛下英明,还请恕罪。”
闻言,隆圣帝面带不屑。“有什么妄言不妄言的。宁毅的那点小心思还需要遮遮掩掩?拖之不决,徒增烦扰。
即便分批而遣,亦非上策。他又怎会不做筹谋。”
“陛下英明神武,武成王岂敢犯陛下天威。”刘辟躬身再拜。
“哼!宁毅啊宁毅。”隆圣帝撑着扶手站起身来。“这家伙多半是养私兵了。”
对于这一点,刘辟也有猜测,无非是不敢明言而已。皇帝既然开口,他慌忙跪地叩拜。“陛下,豢养私兵行同谋逆。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当先下定论啊。”
“只要数量不多,倒也无妨!”隆圣帝大手一挥,将杯中茶水洒向门檐。“那个藩王不养私兵?徐沧的玄甲卫是怎么来的?依他的折子来看,问题不大。
欧阳正奇与孙国安已经率军开拔,徐平的龙骁营……应该也到了黔州地界。”话到此处,隆圣帝突然发笑。“徐沧这家伙还去了趟黔州,这两父子真是有意思。
老狗,上酒来!”
“陛下,酒。”半炷香后,刘辟端来一壶老酒。
“朕自个来。”接过杯盏,隆圣帝亲手为自己倒满一杯。“大周江山,何其壮哉!”言罢,他大步走向门边,而后朝着祖祠的位置躬身一拜。“这一杯,敬我大周先圣。是他们,打下这万里江山。”
一杯洒尽,隆圣帝再次续满。“这一杯酒,要敬我大周戍边在外的千万儿郎……”说着,他再次将酒洒向门外。“呵呵呵!这最后一杯,朕要敬先武王宁远。
是你,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之将倾。
是你,千里擒王,护龙卫国。
是你,年近古稀依旧戍边凉州,马踏关外。三十年戎马,未尝一败……
可惜啊,老子英雄儿子豪杰,你这孙子却成了朕的心头大患。
不得已而为之,朕有愧于你,应该敬你一杯。”言罢,隆圣帝将酒杯当场捏碎。“宁毅啊宁毅,好好享受余下日子吧,你蹦跶不了多久了……”
听闻此言,刘辟大惊。“陛下,您是打算要……”
“嘘!”隆圣帝面带戏谑,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狠辣。“这就要看元武有没有能耐了。”
……
晃眼便是数月过去,徐平的大军已至玉螭城外。
落日余晖映照着城外逶迤而来的龙骁营大军。行列齐整,旌旗蔽日;马蹄声疾,尘烟滚滚。
玉螭城头,郡守潘珉与禁军副统领蒙章翘首以盼,神色间满是肃穆。
不多时,大军行至城前。
见状,城头上的潘珉大喝一声。“开城门!”
随着其人令下,城门缓缓开启。蒙章一夹马腹,领着数百步卒飞奔向前。“蒙章在此恭迎龙骁卫大军!”其声洪亮,在空旷之地回荡。
“吁!”但见来人,宇文萧勒马而止,抱拳回礼。礼罢,他将手一抬,当即大喝。“前军止步!散道!”
待前军让行,徐平与陆铮等人自军中缓步而出。
“末将蒙章,参见镇南将军。”说着,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前去。
“有劳蒙统领相迎。”徐平微微颔首,而后抬手一挥。“三军入城。”
“列阵,迎军!”
蒙章高喝一声,其身后部卒纷纷单膝跪地。“恭迎镇南大将军入城。”
待到城门完全开启,潘珉领着玉螭郡官快步上前。“下官玉螭郡守潘珉,恭迎大将军入城。”
“有劳了,潘郡守,前面引路。”
随着徐平令下,大军鱼贯而入,步伐震天撼地,马蹄扬起的尘土尚未落下,便已被后续的队伍所掩盖。
城内,街道两侧,百姓夹道而立,眼中满是敬畏之色。不少孩子躲在四处,探出脑袋,望着这支京城而来的大军。
待徐平跃马而入,潘珉于道旁拱手。“大将军,城中已备下营地与粮草,供龙骁卫将士们休整。”
“许阳。”
“末将在。”
“你领三军随蒙统领前去大营,沿途勿要扰民。”
“诺!”
许久过去,三军陆续入营。
其内粮草物资堆积如山,司马与粮造忙碌有序,逐一清点交接。“许将军,早先布政府派来的粮草,均已清点完毕,可呈大将军一阅。
帐内已备好酒菜,还请将军赏脸。”
接过册子,许阳微微点头。“粮造大人好意心领,此营距城颇远,本将还有诸多军务在身,不逗留了。”言罢,许阳当即策马而回。
与此同时,郡守府内,摆下盛宴。厅内灯火辉煌,佳肴美酒琳琅满目。潘珉举杯笑道:“大将军,诸位将士一路劳顿,但此薄酒,聊表敬意。
梁境距此还有不少路程,大军可在玉螭做片刻休憩,养精蓄锐。”
“潘郡守有心了。本将已差信卒前往岳州府,入梁的三军粮草,你早做安排。”言罢,徐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自然,大将军请放心。”说着,潘珉起身为徐平再满一杯。“下官早已安排妥当,城内尚有可用民夫数万,绝不会耽搁大军入梁。”
看着玉螭郡守满脸谄媚,徐平心中泛起颇多感慨。
权势,多少人为之疯狂。
大军即将到达梁境,今晚也该和姜云裳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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