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让人挂出了今夜烟雨楼包场的牌子,客人们也不甚在意,只是议论了几句不知是谁家公子哥儿一掷万金,便纷纷转头上了别的青楼,欢场就是这样,哪有真情。
“见过赵公子。”南音行礼道,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赵公子,眉目俊朗却眼底泛青,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常年纵情声色,气虚阳衰之相。
“官家……我听闻师师姑娘绝艳汴京,本还将信将疑,如今一见,此话果然不虚,”赵佶打量着南音,满眼惊艳,“蔡卿怎不早些安排我来见一见?”
“如今也不算晚么。”蔡京语气谄媚,屈膝俯首,南音却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不屑与厌恶,还真是难为他了。
“此言甚是,哈哈哈。”赵佶笑道,“我与师师姑娘虽是初见,却早已神交已久。师师姑娘以一句‘当初不拣相思豆,何至今生数不休’寻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这文采我仰慕已久了。”
“原来赵公子也知道此事吗,我家姐姐亦听闻公子一手瘦金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不知是否愿意留下墨宝?”雨林开口说道,南音忙用手帕掩嘴,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惦记着墨宝呢。
“喔?这位想必就是师师姑娘的妹妹二娘了,若是姑娘不嫌弃,那我便献丑了。”赵佶果真风流成性,见到雨林也是眼睛一亮。
雨林准备好纸笔,请赵佶到书案边,他只略微思索,抬笔写到,“拂堤丝柳弄春柔,盈沼沉波莹鸭头。
锦绣成丛飞画楫,轻舠两两翼龙舟……赵佶。”
南音走来看了看,这字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当真漂亮。不过诗作内容却是徽宗早年的风格,其实可以说较为平庸矫情,享乐情调浓重。
后期亡国之后,他触景生情,才得了不少情真意切的佳作,如“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一诗,悲国之情荡气回肠,便是千古名篇。
若是这字能配上后期的诗作,其价值必定高出许多,不过毕竟是真迹,也是很值钱的……南音竟一不小心陷入了雨林的思维模式。
“赵公子诗好,字更好。”雨林赞道,伸手拿起那幅字,“这墨宝我就收起来了,回头请装裱师傅裱起来,可以挂在绣楼中……”
还不等雨林将字收好,屋外人声嘈杂,火光映照进屋中,“狗皇帝,蔡老贼,出来受死罢!交出《千里江山图》,我可留你们全尸!”有人高声叫嚣着。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南音看蔡京也是一脸的疑惑,说明此事并不是他所安排的。
照理说无论是赵佶微服来烟雨楼,或是王希孟刚刚完成《千里江山图》,都不应该被外人所知晓。而且会有谁敢如此和徽宗说话?
“师父,听那声音……是卢俊义。”雨林低声在南音耳边说道。
“蔡相爷,赵公子,你们在此稍候,我出去看看。”南音虽然很吃惊,但也并不慌乱,带着雨林便下了绣楼,此时绣楼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他们手持火把,为首一人眉分八字,身躯九尺,仪表堂堂,确是书中所描写的卢俊义。
“李师师见过卢员外,舍妹多年来得卢员外照顾,却一直没有机会上门道谢。”南音朝卢俊义微微福身行礼道。
“师师姑娘,此事与你并不相干,你可带你的妹妹们离开,只记住不可对外人言说。”站在卢俊义身边的女人,三十多岁,玉雪肌肤,芙蓉模样,天然标格,正是烟雨楼新任管事丹娘。
“不错,两位小娘子在我府上多年,又与小乙交好,我亦不为难你们。”卢俊义点头道,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路,“三娘,你先带她们离开。”
“原来不是丹娘,一丈青扈三娘……看来你们早就有所谋划了。”南音一直不能确定梁山一方势力与李弘之事是否关系,现在看来不但关系极大,很可能还是敌人。
这可不好办了,自己如今所有法力都不能使用,别说卢俊义这武功第一,就是燕青和扈三娘都打不过啊,南音心中飞快的思考着对策。
“你一介烟花女子,如何得知我们山上……”扈三娘被南音一语道破身份,很是吃惊,毕竟在当时梁山中人不会轻易透露身份,“哼,定是燕青那小子,二当家你也不管管……”
“哈哈哈,小乙他年少风流,放浪形骸也在所难免,不然如何称为浪子。三娘若是恼他,回头我让他给你好好赔罪。”卢俊义满不在乎的说道。
“宋大当家有意归顺朝廷,燕少侠来此是为了此事,我已为他安排好了,却不知卢员外这唱的是哪一出?”南音试探的问道。
“宋室无能,天下动乱,百姓受苦,既然汉人管不了这江山,何不易主而治?”卢俊义沉下了脸。
“啥玩意儿?员外我一直敬重感谢你的收留,你……如今这是做了金国走狗?”雨林很吃惊,“这不能吧,《水浒传》里可没这段啊……”
“什么传,什么金国,莫要胡说了,你们快些离开吧!”卢俊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表情已经十分不善。
“走我们是不会走的,让我来猜一猜吧,卢员外所说的易主,或许指的是……西夏?”南音心中有所猜测,冷笑道,“虽然朝廷如今势弱,但我汉人江山绵延千年,也轮不到你们这外邦游牧小族染指!”
“你!”卢俊义脸色黑如锅底,手中包金长棍用力立在身前,发出嗡嗡响声,“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什么人?”
“我就随便猜猜,你怎么急了?或许说是西夏并不那么准确,不过现如今你也只能依附西夏,毕竟都是你们鲜卑族嘛……”南音模仿着雨林那种挑衅的语调,似乎故意想激怒卢俊义,“只是不知你是宇文氏的哪一位,宇文邕,还是宇文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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