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再聒噪,就去墨香阁领份差事。”
低沉的声线像是淬了冰,从马车里幽幽飘出。
鹿鸣打了个寒颤,伸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嘴,然后连连点头。
谁不知道,墨香阁是摄政王手下专管全国文书案卷的地方。
为了严格保密,墨香阁中的人,从上到下,无一不是说不了话的人。
鹿鸣安分站着,开始思考王爷生气的原因。
难道是“干柴烈火”这个词用错了?
雪下的如此之大,确实不会有什么烈火,大人果然是最严谨的。
……
“靖国公,你有事大可以直说。”
江晚芍侧了侧身子,避过迎面递来的骨瓷茶盏。
谢锦书也不恼,反而神色莫名地笑了。
“晚芍,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你第一次如此生分地唤我。”
“所以呢?”
江晚芍注意到,他一直不紧不慢的摩挲着那块温润暖玉。
不知怎的,打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只想赶紧将那暖玉要回来,好好清洗一番。
“所以?”谢锦书迎着她的目光,将那暖玉攥紧了几分。
“所以,锦书哥哥我很不高兴。”
“谢锦书,实话说,我没有失忆,之前都是装出来骗你的。”
江晚芍强装着镇定开口,身子竭力远离对面的男人。
奈何这软轿空间本就狭小,她的身子都快贴到身后的轿厢上了。
谢锦书冷笑一声,身子前倾着逼近。
“那请芍儿妹妹告诉我,我们上次在百花楼见面时,谈论的是什么?”
这个谎言本就太容易被拆穿。
再加上江晚芍十几年来,活脱脱一个娇蛮大小姐,哪里用得着说谎,以至于业务很是不熟练。
她神情一滞,“我…忘记了。”
谢锦书唇角的笑意加深,贯来多情的桃花眼中,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凌厉。
“芍儿妹妹,我们从前,根本没在百花楼见过面。”
“因为,那里人多眼杂,我们的关系…也就容易被发觉。”
软轿中的银丝细炭明明烧的正旺,谢锦书的语气也温和。
可江晚芍还是觉得很冷。
冷到她藏在袖中的指尖忍不住轻颤。
“你对江相国,还有朝阳公主,都隐瞒了失忆,对吗?”
谢锦书抿了口茶,“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不揭穿。”
也就是在这一瞬,江晚芍忽然发觉。
除了父亲,眼前的这位青梅竹马,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如今的谢锦书,内里的心机深不可测。
在圣上面前浑身颤抖地跪着,以及跟在太子身后唯唯诺诺地附和,都只是他的一种伪装而已。
“什么条件?”
江晚芍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着问道。
“这有两杯茶,选一杯喝下去。”
谢锦书不知是不是有大病,大冬天居然摸出了一把玉骨折扇。
扇柄轻点,指向矮几上的两只茶杯。
“喝下去之后,你失忆的事,我一概不知。”
江晚芍轻扫一眼,“那我的暖玉呢?”
谢锦书笑的开怀。
“自然是物归原主。”
江晚芍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两只一模一样的茶杯中,缓缓做了选择。
至于茶杯里是什么,她没问。
既然谢锦书开出的条件她一定要得到,那么,进一步询问只会平白加深她的恐惧。
莹白的手指端起茶杯,轻轻掀起盖子,而后一饮而尽。
辛辣之感铺天盖地地袭来,紧接着凶猛袭击起她的五脏六腑。
她慌忙颤着手去摸索茶壶,里面大约是正常的清茶。
耳边传来谢锦书的哈哈大笑,紧接着手中就被塞了个茶盏。
“喝吧,这杯绝对没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