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幽深,暗光流转。
江晚芍抓着男人的大掌,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夫君,我要听故事。”
“听什么样的?”
裴渡将人重新搂进怀里,眉梢微挑,似是在思索。
“比如……比如我们第一次亲亲,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晚芍缩在他的怀里,自然没有瞧见男人脸上那瞬间的僵硬。
第一次亲吻吗。
裴渡眼底牵出一抹浅淡的冷嘲。
猝不及防想起,从前那个可笑又拙劣的自己。
四年前。
芍儿行及笄之礼前几日,他便被江景贤寻了个由头,去百里外的小城执行一个无足轻重的任务。
目的,自然是不让他这个多余的人,平白破坏整个相府的重要日子。
那夜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孤身策马百里,终究是赶回了相府。
相府灯火通明,丝竹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宴会正进行到大半,芍儿坐在谢锦书身侧,笑意盈盈地同他说着什么。
少女身上穿的是三年前就在江南第一织造坊定下的百褶蝴蝶牡丹曳地裙,如云的青丝之间,斜插一只金累丝嵌翡翠的步摇。
皓齿朱唇,肌肤赛雪,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上,笑的明媚极了。
如同一朵轻灵美丽的花,在月下肆意绽放,散发着诱人折腰采撷的芳香。
仅是及笄之年,已能瞧出国色天香,通身的金玉富贵之气。
原来自己不在时,芍儿是这般开心。
他垂眸,瞧着自己掌心那精致的金玉蝴蝶。
半晌,默默攥紧了手掌。
回相府,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如何能以这样狼狈不堪的姿态,去面对那个万千珠玉难及,如怒放昙花一般的少女。
还是不要出现了,免得扰了芍儿的好心情。
雨势渐大,青灰的檐角雨珠连串。
宴饮欢乐声仍在继续着,他也在青翠竹枝的掩映后,浑身湿透地伫立着。
约莫半盏茶之后,芍儿像是有些醉意,小脸酡红,在抱月搀扶之下起了身。
大约又是贪嘴吃多了果酒,他想着。
芍儿回了自己的院中,他犹豫半晌,也跟了过去。
院中静的出奇,芍儿靠在廊檐下的竹榻上,眯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他驻足半晌,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浅睡中的少女,脸颊晕红,娇嫩如玫瑰花瓣一般的唇瓣微勾,漾着抹浅浅的笑容。
几缕发丝从发髻中散下,鬓边的金簪微斜。
无端添了几分靡丽的妩媚。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想要扶正那支金簪。
就在即将触碰到之时,理智回笼,他的指尖生生悬停。
少女的睫毛忽然颤了颤,像是梦到了什么喜悦的事情一般,唇角的笑意逐渐弥漫。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柔软的唇瓣之上,再也移不开。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吻上了那日思夜想中的甜美柔软。
一触即离的。
甜,软,玫瑰甜香萦绕其中。
这抹甜香,霸道地将他的全部心神占据。
而他甘之如饴,愿将自己的灵魂献祭于此。
他猛然回过了神。
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耳边只余下放大的剧烈心跳声。
而那些凛冽肆意的风雨雷电,在那一刻似乎全部失了声息。
“晚芍妹妹,你在院中吗?”
谢锦书的声音在院外模模糊糊地响起,“西域那套玛瑙珠钗,我替你寻来了。”
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做贼心虚般的狼狈,愧疚。
身陷污泥之人,竟也敢染指无双白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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