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直了身体,严肃道:“你可知皇家血脉外流也是……等下,这就是你所说的大不韪?”
她急匆匆道:“若按寻常出宫,大约是会找一个皇亲国戚来养着,这还不够护住纳福吗?”
“不够。”魏嬿婉低声道:“纳福要活下来,必须远离任何和皇家有关系的地方,而且——若按常规来办,太后娘娘,你便没有破局之法。”
太后微微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令妃,你想说什么便一道说了吧,到现在都是哀家得的好处,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仅凭纳福一人还不够,砝码还要再加。”魏嬿婉仰起了头,“太后娘娘,你信臣妾,此事一定会成。”
坐以待毙,并不是太后的性格。
她沉吟道:“好。哀家就信你一次。”
接下来的几日,春雨舒和馆几乎整夜整夜的点着灯。
纳福病重,跟来圆明园的几个太医日夜守在暖阁内。
前朝政务忙碌,皇上抽不出太多的时间过来看纳福,只能听着齐汝时不时的回禀。
只是这消息,越来越让他心思沉重,“朕原想着纳福养的健壮,就算到了木娃失效的时日也会无碍,怎么会日渐衰弱呢?!难道朕与他,就是父子缘薄吗?”
“监正也守在那里。”进忠捧了茶在皇上手边放下,忧心道:“皇上,您一夜没睡了。”
“呵。”皇上盯着眼前的奏章,“朕睡不着啊,前朝为了准噶尔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后宫还接连出事。”
他伸手去拿茶杯,低声道:“也许真的是天象不可逆,一切不过是枉然。”
“皇上。”进保从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哭着道:“春雨舒和馆来人,说,说十阿哥过世了!”
“什么?!”弘历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洒了一地的水,他却宛若不知般“腾”的一声起了身,快步冲了出去。
可还未走近春雨舒和馆,弘历便远远听见了里面哀哀的哭声。
他的脚步如同灌满了铅般举步维艰。
纳福。
他的十阿哥。
“皇上。”意欢哭的不能自已,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纳福他,他——”
皇上心痛的将意欢揽入怀中,再看向床铺上。
木娃身上横七竖八数条可怖的裂缝,而在它的旁边,是一动不动的纳福。
皇上记得,纳福已经会奶声奶气的唤他“皇阿玛”,会坐在他的膝盖上撒娇,会跑会跳——
可如今,他没有了气息。
纳福死了。
皇上心痛如绞,想要叱骂,却在面对跪了一地的人时哑了声。
难道,难道真的是他克了孩子吗?
他不愿承认这件事,只能忍着心里的伤痛,安慰怀中的意欢,“舒妃,你要节哀,朕还在。”
可连他都知道,面对失去孩子的母亲,这句话是多么苍白和无力。
太后娘娘晚了几步也到了,她看着床铺上的孩子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帝,你好生安抚舒妃,十……纳福的后事,哀家来吧。”
皇上点了点头,扶着意欢往里面去了。
他一走,太后打了个手势,福珈便挥退了无关人等,快步上前将纳福抱在了怀中。
“七日。”太后低声与旁边的魏嬿婉道:“告诉舒妃,只有七日。”
七日后,纳福会从假死的状态中清醒,她也会送纳福离开。
舒妃要走,也只有这一个机会。
若舍不下皇帝,便也永远见不到纳福了。
“谢太后娘娘慈悲。”魏嬿婉微微屈膝,“臣妾会告诉意欢姐姐的。”
七天。
意欢没有什么犹豫的,若说舍不得,只能说舍不得魏嬿婉和白蕊姬,但她们都劝自己选择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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