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胎,他是在屋内候着随时熬煮催产药的,也不曾直接和进忠公公对上。
可这一次,生产很顺利,暂时用不着他。
他便在门口候着。
瞧着那进忠公公袖着手,从走廊的这边走到那边,从那边走到这边,几乎将砖块都要踏平。
这也不算什么。
包太医自然也不会心疼永寿宫的几个砖块,可这进忠公公每次从他身边经过,眼神就要从他身上打个转。
就好像最残忍的恶狼盯着某种猎物一般。
让包太医在这酷暑的夏日,都恍惚浸入了冰窖之中!
怎么就这么吓人啊!
包太医带着几分羡慕瞧着被进忠公公恭敬的迎来送往的接生嬷嬷——
还不如在里面候着呢。
其实,进忠倒不是故意吓包太医,只是心中有着几分不安,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唯一一个杵在那里的包太医身上。
前世,令主儿是勉强有孕,十四阿哥在胎中不足,所以才会和十六阿哥一道早夭。
可这一世,包太医诊脉都说这一胎养的好,亦是足月足日生产,该是个健壮的小皇子。
再添上他们细心的照料,必定不会出现问题。
但进忠抚着“突突”直跳的心脏,还是咬了咬后槽牙。
不成!
他放心不下!
进忠叮嘱王蟾在正门守着,这里有包太医等人看着,偏殿里,玫妃亦在。
前面足够稳妥。
进忠便悄然沿着走廊绕到了后面。
他本想躲在窗下,哪怕听一听里面的动静,也能平息心里那些微的不安,可——
他盯着半开的后窗,忽然冷了眼眸。
春蝉做事稳妥,绝不可能开着后窗,让令主儿在生产过程中受了风。
那,这又是谁打开的呢?
进忠侧头从缝隙中往里面看了一眼。
床铺之上的情况看不清楚,只看得见田嬷嬷跪在床上拼命的为令主儿加油。
春蝉也在一旁帮着忙。
脸上只有心急,并没有什么惊惧。
还没有出事,进忠死死的扣住手心,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他不能确定这半开的后窗是不是诱饵,诱他骤然闯入惊了令主儿,亦不能将这唯一的痕迹抹除。
他只能正了身子,挡住了窗缝,并快速用目光检查着周围,有没有线索。
一来防着风。
二来——
若是里面出了意外,他也能够立刻反应。
春蝉目光偶然路过,便被窗外的人影给惊了一跳。
所幸,这身影她极熟悉,才没有叫出声。
都说春蝉心思细密,几乎立刻就有了疑心。
进忠公公从来不会做这样不妥当的事情,如今做了,只说明一件事。
有突发的状况?
趁着令主儿阵痛的间隙,春蝉俯过身去,低声道:“主儿,进忠公公在后窗守着。”
一句话,便让魏嬿婉带着汗的眉心皱在了一块。
这是要出事?!
她在产床上,出事也只有这几个可能。
要她命,或者要她肚中孩子的命,还有——
魏嬿婉不知怎么的,心头便是一跳,招手让春蝉过来吩咐了几句。
春蝉听了,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又和田嬷嬷商议了一二。
田嬷嬷一下子就惊出了满背的汗,“奴婢一个人伺候生产?这这……”
春蝉只说一句话,“主儿信你。”
田嬷嬷听了,顿时满身是劲。
令妃娘娘信任她,她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当即认真点头,“奴婢拼命就是!”
于是,屋内无关人等都被赶了走,只剩下春蝉和田嬷嬷,外面的包太医被叫了进来,王蟾也守到了门口。
进忠亦从窗子跃了进去。
就这么一点人在,魏嬿婉又忍住了痛呼声,屋内便安静到了极致。
没人动,但屋内却还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田嬷嬷面如土色,但左右一看,比她年轻的几个都没有露出什么恐惧的表情,她便也咬紧了牙。
总不能在这群小的面前露了怯。
可这动静——
田嬷嬷还是没忍住,惊呼道:“是往床上去的!”
与此同时,魏嬿婉亦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指着床尾。
那里,竟多了一双血红的孩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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