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离正要开口,提醒她们,该看的戏都已经看完了,该走了。
然而牧晚秋却抢先一步道:“我想到他的书房去看看。”
萧君离微微挑眉,默许了。
牧晚秋将邢嘉茗拎了下来,三人落回平地,顺顺利利地潜进了许景然的书房。
把邢嘉茗放下,牧晚秋的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到了刚刚许景然取出那卷画轴的地方,一番捣鼓,那个简易的机关便打开了。
里面还放着好多画轴,她随手拿了一张出来,打开,不出所料,果然又是一张美人图。
她将画轴一张张拿出来,打开,铺平摆在书桌上,环肥燕瘦,十分齐全。
许景然很贴心,每张美人图上都写着美人儿的名字。
万婉柔?好像是宗正寺家的庶女。
花妍?这个是太尉家的庶女——也正是花絮的庶妹。
罗玥?参政知事家的姑娘,好像也是庶出。
事情果然如前世那般,一模一样……
牧晚秋看着这些话,眼神幽深,没有说话,半晌,她默默地将那些画卷重新卷好,放了回去。
萧君离全程都负手而立,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
他望着牧晚秋,再次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以及肃杀的冷意。
离开了许府,给邢嘉茗解了穴,她的无声哭泣一下变成了嚎啕大哭,萧君离和牧晚秋两人都双手抱怀,半点要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哭了一盏茶的工夫,牧晚秋才开口。
“哭够了吗?哭够了,便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了。
你因为那件事身陷囹圄,声名败坏,许景然却撇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还能继续在外面潇潇洒洒,你真的甘心?”
邢嘉茗的脸上挂满泪痕,她激动咆哮,声音嘶哑难听,“我不甘心!那件事明明是他指使我去做的!
他想要攀上丞相府,想要当丞相大人的乘龙快婿,所以才让我帮他,设计了那一出戏!
凭什么到头来,所有的错全都让我一个人担?
我,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怎么就那么狠心,为了明哲保身,不惜将我和孩子都一起除掉?
他明明说,他会迎我入门,会给我好日子过,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他到底用这套把戏骗了多少人?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邢嘉茗在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哭喊着,尽情地发泄。
喊累了,她整个人都蹲下身去,抱着膝盖又呜呜痛哭了起来。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平淡,“这番话,你跟我们说了没用,你得在堂上,跟大理寺卿说。”
邢嘉茗的哭声顿住。
牧晚秋微微挑眉,反问,“你该不会还不舍得吧?想想今晚你看到的,听得到的一切。
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咽气了,而你的好情郎,也只会对着你的画像说几句假惺惺的怜悯话罢了。
你对他来说,就只是无聊时的一个消遣,没了一个你,他还有很多备选。
失去了你腹中的一个孩子,还有很多人会替他生孩子,你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一个人渣,你还想要袒护吗?”
牧晚秋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邢嘉茗的心。
她心中方才所有的迟疑与不舍,在这一瞬尽数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熊熊恨意。
“我才不会袒护他!明天,在堂上,我就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全都供述出来!我要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让他彻彻底底地身败名裂!”
牧晚秋见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萧君离看到她脸上那抹笑意,恍惚觉得,那笑容,简直如同恶魔一般邪恶。
不过,他非但没有感到嫌恶,反而觉得饶有兴味。
邢嘉茗被重新送回了牢中,静静等待着天明。
萧君离和牧晚秋也离开了大理寺,功成身退。
萧君离揭开了脸上的东西,露出了他原本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庞。
那层揭下来的东西,就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扔了。
牧晚秋错愕,“这,这东西,就这么不要了?”
“临时做的,只能用一次。”
牧晚秋不明觉厉,“哦”了一声。
这意思就是,如果是花费了时间特制的,就能反复使用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萧君离瞥她一眼,神色略带嫌弃,“还不揭下来?丑死了。”
牧晚秋语塞。
再丑不也是你做出来的?
牧晚秋也学着他的样子,摸索着要把自己脸上的东西揭下来。
但一时之间她却没找到口子,两只手没有章法地在耳后摸索。
萧君离又吐出一个字,“笨。”
他伸手到她耳后,微凉的指尖触到她,牧晚秋顿时不敢动了,一股奇异的酥麻感在耳后流窜。
不过很快,那触感就消失了。
他轻轻一揭,牧晚秋觉得脸上微微一凉,那张易容的东西便被揭了下来。
萧君离转手就想扔了,牧晚秋急忙伸手拦住。
“别,给我看看。”
情急之下,牧晚秋抓住了萧君离的手,那种触电的感觉又不自觉袭了上来,牧晚秋飞快拿过他手中的东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萧君离的手微微顿了顿,旋即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只是长袖遮挡之下,他的长指不经意地在她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微微摩挲着。
牧晚秋认真地打量起了自己刚刚戴着的这张面具。
即便此时月色再皎洁,光线也十分有限,牧晚秋努力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
她只能凭借触感判断,这东西,薄如蝉翼。
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以假乱真。
牧晚秋再次由衷赞叹,“真厉害。”
萧君离微勾唇角,心中受用。
“想学?”
牧晚秋愣了愣,她误会了什么,急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不是,我是真的觉得厉害,不是因为别有所图才拍马屁的。”
这样的本事,她当然是想学的。
但这样的本事哪里是能随便教人的?她才没有那么脸大呢!
她刚刚的夸赞,就真的只是发自肺腑的赞扬而已。
牧晚秋着急忙慌地解释,萧君离却是气定神闲,“问你想不想学,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他的反应和态度让牧晚秋愣住。
她眨了眨眼,似是有点懵。
萧君离面露嫌弃,又问了一遍,“想不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