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摇摇头,冲知客道长福身一礼,“多谢道长解围。”
知客道长点点头,“苏小姐客气了。”
拜斗祈福在晚上,要在观中住一天,知客领着苏婳母女往丹房走。
此时,一位身穿雪白素锦棉披风的小道长,朝几人迎面而来,样貌清丽,颇有仙人之姿。
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不知遇见了什么难事。
小道长叫住知客,拉去一旁不知说了什么,苏婳的目光落在她的白素锦披风上。
“婳婳,你在看什么。”
沈清秋见女儿望着小道长出神,关切地问道。
这一看不要紧,沈清秋发现了不寻常。
又道,“这小道长竟然穿价值百两的雪白素锦棉披风,怕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在此处暂住清修。”
苏婳身子一僵,往那披风袍角看去,果然看见一块补丁,再看那披风帽檐,赫然绣着一只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这件雪白素锦披风,竟是自己不久之前,在碧泉苑看见的那件。
也是靳珩替别人修补的那件。
难道,她就是靳珩一直喜欢的人吗。
其实,苏婳刚刚并没有把洛宁媛的话放在心上,此刻却不免有些多想。
小道长说完话就走了,来去匆匆,带起一阵香风。
无上清凉。
靳珩晚归那两日,身上都有这种香。
苏婳脚下像是生了根,愣在原地动不了。
晚归,香气,披风,喜欢的人……
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苏婳明白了两件事。
靳珩真有喜欢的人。
她在他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男人那些哄人的话,听听就算了。
想当初谢玉瑾哄她的时候,不也恨不得将心掏给她吗。
苏婳指尖收拢,紧紧握住了袖口。
夜里。
一众道长踏罡斗祈福后,苏婳独自在大殿上,为她亲娘沈清瑶点了一盏长明灯,供在灯楼上。
她抬头,看着矗直而上汉白玉堆砌的灯楼,凝神良久。
苏婳出大殿,沿着小路回单房,既然没有睡意,索性绕了一条小路,散散心再回去。
走到一条岔路口,苏婳看见斜前方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树影婆娑,苏婳看不清长相,但两人挨的很近,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绕路而行。
近日来观里祈福的香客不少,夜深人静,万一让她撞破什么,岂不是尴尬。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你安心住在这里,别出道观。”
转身之际,苏婳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迫使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竟然是靳珩,那细心安慰的语气,苏婳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我很怕,我觉得她明天还会来,你能不能留在观中,陪我几日。”
女子的声音很低,很无助,面前的男人,她应该很信任,很依赖。
苏婳一下子猜到了那女子是谁。
是那位用无上清凉,穿素白披风的小道长。
苏婳突然后退了一步,转身往回跑,她不想听见靳珩对那女子的回答。
因为她真的很难想象,前天晚上靳珩还说承受不了相思之苦,悄悄潜进苏府跟她缠绵,今日就对着别的女子柔声许诺。
“咔嚓”一声,苏婳慌乱中踩到了枯树枝,被绊了一下。
树枝声惊动了靳珩。
“谁在那!”
苏婳一惊,立刻钻进了路边的树林,躲在一棵罗汉古松后。
她后背紧紧贴着树干,心里默默祈求神明,千万别让靳珩找到她。
千万别。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哭着对一个男人,问出“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这样的话了。
再也不想了,太蠢,太难看了。
“靳世子,是只猫。”
身后传来的女子声音和猫叫,替苏婳解了围。
苏婳听见靳珩应了一声,离开了这里。
苏婳紧紧闭上了眼睛,靠着树干默默吐出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苏婳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婳婳,他们走了。”
苏婳倏然睁开了眼睛。
谢玉瑾的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
苏婳从树后,走了出来。
谢玉瑾生怕自己做了好事,苏婳不知道。
“刚刚,我用一只猫帮你把他们引走了。”
“谢玉瑾,你怎么在这里。”
谢玉瑾没回答这个问题,兀自道,“靳珩背叛了你,他不值得你喜欢。”
苏婳语气嘲讽,“谢玉瑾,是不是只要我过得不好,你就会开心。”
谢玉瑾喉结微动,缓缓握紧了手指。
他怎么会开心,他差点逼死她。
一门之隔,他听着她和别的男人缠绵。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其实靳珩说的没错,若是不他,苏婳也不会跟靳珩走到一起。
苏婳继续道,“谢玉瑾,接下来的日子,全京城的人都会嘲笑我进过教坊司,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不走吗。”
谢玉瑾不敢问,“婳婳,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我想让你过得好。”
苏婳双目微红,嘴唇轻颤,“因为你还没死,我想看着你死,看着你一步步失去所有。”
“谢玉瑾,我太恨你了!”
谢玉瑾控制不了一般,突然靠近苏婳,想要抱住她,苏婳后退着躲开,谢玉瑾不敢再靠近,只能留在原地。
“婳婳,别恨我。”
“你爹害过我爹,我也害过你爹,以后我们,谁也别恨谁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