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樱想到自己之前写给桂省的农业建议,里面就有提到应付旱灾的方法。
林红樱问:“叔,县里没有请施工队来抽地下水浇田吗?这样一趟趟搬水要搬到几时……”
林远擦着汗,“请了,怎么没请?去年秋天就请来了,那水泵特别贵,买回来还抽不出水!那水井打了好多口,只有一口出水的。”
林红樱心中疑惑,“怎么会坏呢?”
林远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厂的技术员说电压不够,也有说质量不行,反正就是坏了。请技术员下乡一趟难啊,要花钱要招待他们,”
“那些没水的井,打了多深?”
林远低头擦着额间的汗水,说:“二三十米是有的,打下去就是没有水。”
林红樱心想,喀斯特地貌地貌决定了打井的困难,要透过层层火山岩和石灰岩,挖穿了岩石层才能找到地下水。单凭经验很难判断出哪里有水源。需要合适的工具探测地下水源。
石灰岩和火山岩是可溶性岩石,经历了地下水千百年的腐蚀,钻井的时候处理不当很容易坍塌。
林红樱边走边看见一路上来挑水的农民,有条件的用推车来运,没条件的就用肩膀挑,磨得双肩都起了水泡。
农民们穿着破烂的草鞋,衣不裹体,光着膀子一车车地挑着水浇到甘蔗地。虽然正值冬天,可是身上的汗水不住地流。
他们瘦得都不成形了,瘦得跟纸片似的,与四个月前的林红樱差不多。吃的热量都不够,还要承担沉重的劳动,很多人双脚都浮肿起来。
村里人见到林远便用土话打招呼,“食饭某?听闻你捉了条大鱼,厉害啊!”
林远点头,惹起了大伙的一阵羡慕。
林红樱皱着眉头说:“这样挑水要挑到什么时候?叔,你帮我跟大队说一声,我帮他们看看水泵能不能修。”
吃都吃不饱,热量严重不足,很多人双腿已经浮肿了。
林远苦笑道:“再说吧,现在咱们村里的支书是林有福……他不会愿意搭理咱们家的。”
林红樱听到这个名字便默然了,林有福就是村里那个持续不断地举报林老爷子,最后把林老爷子举报去了北方劳改的同宗。
双林两家人矛盾由来已经有十几年,林有福家挨着林红樱家。林有福家人丁兴盛,房子不够住。之前他们盯上了林家的那三间土屋,但当年大队却把那三间屋子分给林老爷子。
当年林家把他们在石九村的祖产捐了,留给县里做办公用,县里便把石九村三间无主的空屋子留给了林家。
那三间空房是原主人打仗绝了后,林有福家就住在附近,原本他们已经把那三间屋子视为自己的东西,不料大队却决定把房子留给了林老爷子。
他们欺负林家人人丁稀落,落魄式微,又眼红他们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想尽方法把他们赶出石九村,霸占他们的房子。他们到县里、市里贴大字报举报林老爷子,称他是村霸、以前的地主,来到农村依旧不反思自己。
去年他们成功地把老爷子逼去了北方“改造”,林红樱被逼得千里迢迢去嫁人。
之前在水边训斥林远“不务正业”的人,就是林有福的父亲。
林远看见一个老人在背着水,便从扁担扛下放在自己的肩头。
他笑眯眯地说:“刘叔刘婶你们歇歇,我帮你们挑。”
林远用侄女跟侄女婿用普通话说:“刘叔家里三个儿子当兵的都光荣了,我今天吃饱了有劲,就帮帮他们。”
等林远挑着水到甘蔗地,把刘叔的责任田浇透,洗得开线的汗衫露出了他磨出血泡的肩。
林红玉忿忿不平地抓紧机会跟堂姐和堂姐夫告状:“我爸的责任田比别人多,林有福故意把大伯的那份也归到他头上,他最近每天五点就起来干活……”
还好有林红樱寄回来的物资,否则承担那么繁重的工作却没有足够的热量,早就撑不下去了。
邵青峰拧眉,“林有福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干?你给我仔细说说。”
林红玉便一口气全盘托出林红樱走了之后的事情,以及林有福家跟林家的恩怨。
邵青峰听完陷入了沉思,“你们家成分上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判断就看你们当地的意思。”
政审的时候邵青峰看过林家的资料,他们家严格来说不是地主阶级,他们家以前主营经商活动,名下有土地但不多,加上林老爷子有资助过部队的功劳在,这件事本可以功过相抵,架不住有人一直盯着不放。
他们是积极靠拢政策的那批人,这是林红樱的政审虽然卡了两个月,最终通过的原因。
邵青峰跟林红樱说:“岳父绝没有在劳改,他在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的情况目前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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