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这里的每一天,对龙继文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他一刻都待不下去,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可他是在兵马司里面杀的人,证据确凿,兵马司不可能放了他。
他那个即将做皇帝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可能将他包庇出兵马司。
要等到纪王成大事,推倒他的父亲做皇帝,再把他放出来,那得何年何月?
龙继文经过了这一遭大难,他的认知早已不如之前那样的天真烂漫。
他开始觉得,纪王要做皇帝,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
所以自己在这兵马司的大狱之中,还得待很久很久。
就在牢门外面,给龙继文送信的人正准备离开时。
龙继文又急忙转身。
他跌倒在地上,爬到了牢门边,压低了声音对门外的人说,
“纪王靠不上,靠不上了……你去找我娘子,去找游家的人。”
“或者想办法找我的母后,我父亲是皇帝,我再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血脉。”
“只要你帮我,我出去之后一定给你荣华富贵。”
那名杂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他只不过是帮龙继文往外递一句话而已。
若是帮了这点忙,真让龙继文出去了,他就能够飞黄腾达,走向人间巅峰了。
帝都城的一座宅子里,房门被关上。
看门的门房往里去,见到了正在大厅里的王氏。
“夫人,爷从兵马司里头的消息出来了。”
王氏停下了手里盘账的动作,纤细的眉头拧紧。
“他又做什么幺蛾子?怎么就不能够好好的在牢里面待着了?”
王氏都没有听,龙继文从牢里传出来的是什么话。
她敲了敲手里的账本,对门房说,
“不用管,以后他无论从牢里面送什么话出来,都不必同我说。”
自从龙继文进了兵马司之后,王氏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的失望了。
她的娘家也被龙继文连累到罢了官。
现如今娘家的那些姐妹,哭的哭闹的闹,一个个恨不得把王氏的皮扒下来。
王氏没办法回到王家去,她也不想回去。
幸好龙继文虽然被贬为了庶民,但新帝已经登基,并没有因为龙继文的罪孽,而连累到王氏。
王氏第一时间,将龙继文的那些小妾们全部都卖掉。
又拿着以前从龙继文手里得到的,积攒下来的钱,关起门来过她自己的日子。
倒也恣意。
现在若是让龙继文从牢狱里头出来,反而破坏了王氏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日子。
门房弯腰离开,撂开了手不再管龙继文。
龙继文在兵马司的牢狱中,等了一日又一日,绝望一点点的攀升上他的心头。
不仅仅王氏那边没有回他的话,就连游家那边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
他有问过帮他递送消息的杂役。
杂役说消息递出去了,但是王家和游家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让龙继文想了很久,才明白自己是被所有人都放弃了。
“要不你再等等?”
杂役看着龙继文,眼中透着怜悯。
同时也有深深的不耐烦。
他都已经替龙继文忙活了这么久,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最近兵马司里头管的严,如果他再继续替龙继文送消息的话,会很危险。
轻的话,连他这份好不容易找关系得来的差事,都保不住。
重的话,说不定得跟龙继文一样去蹲大狱。
牢狱里面的龙继文低着头,蓬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他没有说话,隔着一道牢门,外面的杂役都能够感受到龙继文身上的绝望。
“唉,不是还有你阿娘那边吗?”
杂役瞧着龙继文这模样不太对劲,他也只能干巴巴的这样安慰龙继文。
瞧着龙继文一直低头沉默,杂役也没那个耐心,安慰龙继文怎么样。
他往左右看了看,起身离开了龙继文的这间牢狱。
当天晚上,龙继文死了。
他是自缢。
此前还在牢狱的墙上留下了一行血色的字:
苍天不公!
谁也不知道他在死之前,内心含着什么样的悲愤心情。
又领会到了什么样的人间真相。
一个被贬为了庶民的皇子,自缢在了兵马司的牢狱之中。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就是一个庶民,那也是当今天子的儿子。
兵马司的指挥使,指着当天晚上当班的那些人一顿痛骂。
而崔二郎已经急急忙忙地进了宫,去找当今新帝,汇报龙继文在兵马司牢狱里的情况。
他起初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保住自己的人头为第一要务。
这也是为什么兵马司的指挥使不入宫,让崔二郎入宫的原因。
因为崔二郎是崔国公的儿子。
崔国公一直都站在新帝这一阵营,他是妥妥的从龙党。
就算新帝震怒,也不会把崔二郎的人头摘掉。
结果崔二郎跪在地上,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
上面没有任何的反应。
崔二郎偷偷的抬头一看,新帝正在看着前方一叠选秀秀女的画册。
注意力似乎并没有放在崔二郎的身上。
听到崔二郎的声音停了下来,新帝这才抽空看了崔二郎一眼。
“说完了?”
见崔二郎点了点头。
新帝这才说,“死了就死了吧,也算他有自知之明。”
这段时间偶尔也有奏折,上面说起龙继文一事。
有一些朝臣说话格外的阴阳怪气。
他们会用一种很怪的语气,说新帝拥有这样的儿子,是新帝的教育有过失。
由此证明新帝也并不是一个明君。
偏偏这一些朝臣中,有一些十分正直的肱骨重臣。
新帝也没办法打杀了他们。
龙继文这样一自缢,正好替新帝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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