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医院门口监控调出来了,祝小姐上了吴家车,在这之前,有人将吴小姐和宋少他们的车,都做了手脚,现在大货车应该已经跟上他们。”
“四爷,我现在从霍宅出发追上去,但可能……来不及……”
霍宵坐进车身高大的路虎,油门一踩到底,强大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霍宵深邃眼底血丝淡淡,沉沉道:
“我来得及。”
他来得及。
他一定来得及。
也必须来得及。
车身彪悍凶猛的路虎,冲进这无边无际的暴雨里。
-
大货车撞来。
恐怖的撞击声绵延几公里外……
路虎被冲撞顶开十几米。
车身扭曲变形,刺鼻的橡胶燃烧气味,在雨夜里也浓重。
霍宵安静躺在驾驶座上,鲜血浸透他的黑色衬衫。
车门大开,他一只手伸向车外,猩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滑向手腕,寸寸缠绕上那串暗色的佛珠。
又蜿蜒流过他修长指尖,滴落在地。
一滴,一滴……
鲜血混合着雨水,悄无声息地溅落在地。
霍宵无力地掀开眼,虚弱地仿佛只剩最后一丝气息,虚弱地看着白色小车在前方上了应急坡道,稳稳停了下来。
祝肴冲下车,在暴雨里朝他跑过来。
她哭得好伤心。
她张嘴说着什么。
可霍宵听不清。
他脑海中是杂乱轰响的耳鸣。
但他知道,肴肴心疼了,肴肴在担心他。
哪怕他在这短短十几日,带给她无法磨灭的伤害,她还是会在此时心疼。
他的肴肴。
这就是他的肴肴。
暴雨落在祝肴头顶,打湿她的发。
霍宵缓缓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挡在祝肴的头顶,替她遮住这一方小小风雨。
“霍宵,你不能死!”
他终于听清了祝肴的一句话。
霍宵心里突然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
他清晰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但不能死。
他死了,他的肴肴怎么办。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阴暗无光的地狱里,强撑独行了这么久。
眼看就快了。
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抛下他的肴肴,留她一个人?
“肴肴……”
霍宵动了动唇,想开口说话。
可最后只发出气音。
虚弱的气音被雨声掩盖住,无人能听清:
肴肴,别哭。
-
“除颤仪!”
“继续心肺复苏!”
“血压在极速下降……”
“准备输血!”
祝肴坐在救护车里,湿透的浑身在抖。
眼泪模糊她的视线,看不清霍宵那满脸满身的血。
救护车到医院门口。
霍心瑜、沈时搴、谢名、郑管家、宋野,和一众霍家的十几人,早已打着黑伞在狂风大雨中守着。
霍宵被抬下救护车。
郑管家和霍心瑜看清担架上霍宵面容的一刹那,便大哭出了声。
其他人也被悲痛与担心的情绪揪紧心脏。
“小叔……”沈时搴眉心拧紧,随后立即转头对身后的人大喊:“把路让开!送抢救室!”
悲伤恐慌的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让开,往前去开道。
担架车紧急往前推。
沈时搴刚才注意力全在伤势惨烈的霍宵身上,没注意到救护车里的祝肴。
他大步紧随担架车而去。
祝肴从车上下来。
雨势疯狂砸在她本已湿透的身上。
她面色苍白如纸,眼神迷茫。
霍宵明明将她当成一个玩物而已,为什么会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
他以前送的天价礼物,她分手时就还了,在她心里两人早已两清。
但他用性命救她。
她要怎么还?
打着伞的零星几个病患家属,在这凌晨急速快步来去。
祝肴孤零零地站在医院门口,站在不可抵挡的雨势里,愧疚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击溃。
一把黑伞到她头顶。
她抬眸看去。
沈时搴站在她身侧,替她撑着伞,俊朗脸庞在黑夜下很沉,开口嗓音很哑,缓缓道:
“小叔已经进抢救室了,都是最好的医生,你放心。”
祝肴原本已经憋回去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刚才吴月溪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经过,”沈时搴将祝肴揽进怀里,单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担心,小叔会没事的。”
“不是你的错。”
祝肴无力地靠近沈时搴的怀里,哭得浑身轻颤。
沈时搴懂她的自责,也懂她现在内心的煎熬。
他想不通小叔为什么会舍命救祝肴。
但他感谢小叔。
他不敢深想,如果不是小叔挡住了大货车,重伤送抢救室的人便会是祝肴。
沈时搴亲了下祝肴的额头,“我先送你回去换衣服,我们再一起来医院,好吗?”
-
霍宵的手术,持续了近十个小时。
手术后转入病房监护后,整整三天都没有醒。
中途霍老爷子醒过一次,没有人敢告诉霍老爷子霍宵的事。
可霍心瑜红肿的眼睛,让霍老爷子起了疑心,知道了小儿子出事后,又重新晕了过去。
霍老爷子和霍宵的事,担心影响霍氏股价,对外都瞒着。
订婚宴的事上了一次新闻热搜,也很快被霍家压下。
霍心瑜和沈时搴在昏迷的两人病房间,来回轮流守着,才短短三天,每个人都瘦了一圈。
祝肴一直守在霍宵的病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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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医生站在霍宵床边摇了摇头:“今天再醒不过来,病人就危险了。”
霍心瑜早就哭肿的眼睛,眼泪又默默流了下来,望着床上的霍宵,喃喃道:
“老四,你放心走吗?你放心就这么走吗?”
沈时搴喉头间涌上涩意,哑着声问医生:“我们还能做什么?只要能救醒,一切代价都可以。”
医生还是摇头,“病人伤势太重,换成其他人,可能当场就没了气息,是这病人求生欲望太强,我们做手术时,都以为他下不了手术台,可他竟然撑到第四天,已经是奇迹。”
霍心瑜顿时彻底绷不住,失声嚎啕大哭。
原来老四已经很努力在撑下去。
他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又一个人在无尽黑暗里和死神殊死交锋。
就如同这十几年来。
从没有人能帮他,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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