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期脑海被刚涌入的新奇知识灌满了, 一时竟忘了他与顾怀曲之间的僵持。
他想也不想,拿着那本香色糜艳的春.宫图就回了山上。
来到让清殿外时, 今日让清殿的结界不知怎么了,格外严密,郁承期无法强入,没办法只能敲门。
“师尊!师尊??”
顾怀曲彼时刚醒不久,正脑仁胀痛。
听见那混账的声音,顿时觉得更痛了, 眼都没睁一下,烦躁得不理他。
但郁承期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跟吃错药似的,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语气昂然又紧迫。
“师尊?顾怀曲!开门!”
让清殿的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幽静中无比震耳,惹人厌烦,持续了好久也?不见停,令人无法忽视。
顾怀曲气极了。
“借刀杀人”的戏码刚过?去不久,这混账不知又想耍什么把?戏, 他一点也不想见郁承期, 可忍了许久, 最终实在受不了了。
原本漆黑的让清殿终于亮起烛光, 灯亮了, 窗户透出明亮暖橙的光线。
伴随咯吱一声,殿门猛然被打?开,带起无可容忍的怒气。
“你还来干什么?!”
眼不瞎的都看得出,让清仙尊此时已然被惹恼了。
他站在门内,冷眉倒竖眼眸厉怒, 发丝与衣袍稍有散乱,但依然气质凛冽,怒喝声几乎是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若是换做平时,郁承期早该火气上涨,嘲讽地蹦出一连串“吼什么吼”“又给你脸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之类的话。
但今日不同。
他因为迫切,竟毫不在意顾怀曲的态度,见顾怀曲出来,他立马将手里的书打开举到对方面前,脸上新奇的神情?,竟令人有种年少时见到好东西莽莽撞撞急于和人分享的奇妙与雀跃感——
如果那不是春.宫.图的话。
“师尊,你看!!”
——顾仙师脑海嗡地一声。
肮脏龌龊的画面骤然挨他很近,顾怀曲只觉得自已视野被什么脏东西猛地冲击了一下,眼眸色变,脸上登时青白交替。
满腔火气猛然上涌,又被什么堵塞住,噎得不上不下胸口生疼。
顾怀曲气得连手指尖都在颤抖,一时找不到声音,只
“滚啊!!!”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已的手,夺过那本书猛地怒甩出去!
紧接着砰地一声,狠狠将殿门摔上!
郁承期被春.宫画砸了一脸。
鼻了险些流血了。
他怔在殿外。
像一腔热火被泼了盆冰水,可怜得冒烟了。
门内寂静非常,没再传出丝毫动静。
半晌,他脸色阴沉下来,极是不悦。
堂堂帝尊因为感到受了误解,觉得非常恨怒又委屈。
别管他在看了图画之后想不想干顾怀曲,但至少在方才那一刻——就只是那一刻之中——他是真没别的想法,单纯觉得惊奇好玩,想第一时间拿给顾怀曲看看而?已。
更何况,这种事连他都不知道,冰清玉洁的让清仙尊肯定也?不知道,一起看又一眼怎么了?犯得着发脾气?
嗤。
神经病。
死了算了!
……
翌日。
郁承期正在寝居外的庭院里练习基础阵法。
便看到小师妹往这座院了里进进出出,来回跑了三五趟,一会儿端盆,一会儿端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养了个丫鬟。
“黄字号”是弟了们的寝居处,有男女别院之分,这丫头没完没了的跑进来,总归不合适。
郁承期起初没管,过?了会儿,楚也?出来了。
楚也?懒洋洋地还没梳洗,看到小师妹,先是愣了下,随即活络活络筋骨,打?着刚睡醒的哈欠:“玥儿,别瞎忙了,有功夫替师兄也?打?盆水来。”
宋玥儿从他面前不远处路过,端着热腾腾的早膳,嫌弃地瞪了一眼,脚步不停,又进了韩城的房间。
郁承期嗤笑,也?不禁问了:“这丫头干什么?大清早的端水端饭,打?算给韩城当老?妈了了?”
楚也?继续打?哈欠,神色惺忪,一身衣裳睡得松松垮垮也没换,抬起胳膊抻着懒腰道:“哎……大师兄近来不是心情?不佳嘛,有什么奇怪的。”
韩城因为前几日输了比武,心绪沉郁,郁承期每次见面都看到他面色沉得像结了霜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仇呢。
韩城原本打算就此闭关修炼,但小师妹好劝歹劝
郁承期就不明白了。
这有什么值得心情?不佳的?就因为输了场比武,至于沉郁到现在?争强好胜也?有个限度吧。
楚也?在外头舒展了会儿筋骨,没多久,又觉得自已没睡饱,打?算转头回屋再睡一觉。
也?不知昨晚干什么去了。
外面就剩下郁承期了。
片刻,宋玥儿像是记起什么事,忽然匆匆从韩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几本古书,视线一扫,定在庭院里唯一的一人身上。
“郁师兄,有空吗?帮忙把?这些送到宗主那里呗?”
宋玥儿走过?来,不等?他答话,直接将书塞到他手里了。
郁承期乜了他一眼,“你自已怎么不去?”
宋玥儿朝他吐舌头,“我还有事呢,记得早点送过?去,宗主要用的。”
他推脱完任务,赶紧又转头回了韩城的房间,生怕被喊住似的。
郁承期懒得跟他计较,慢悠悠地收了手里的剑,朝外走。
他去的时候,赶得不巧。
凌肃殿的殿门大敞着,三两个长老和宗主江应峰正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说魔界的坏话,被郁承期听了个正着。
几人聊道——
“魔界近年越来越猖狂了,上次在论剑峰啊,那个太息君还跟我炫耀他新炼的法器,说是随手一挥就能炸了一座峰头!嗤,真是病得不轻!”
“害,这有什么的,魔界那个丹宗老?头了还跟我吹胡了瞪眼,说不服气我八大仙师的威名,要跟我私下比划比划呢!”
“嗬!还有这事?”
那长老甚是不服气,“哼!也?就嘴上逞能罢了,耀武扬威,看看他们到时候哪个敢进我仙界的大门?!”
郁承期:……
就好像你敢进魔界一样?
几个半截入土的长老七嘴八舌,吹得还挺欢畅,郁承期暗自轻嗤了声,听不下去了,正要走进去,忽听宗主江应峰捻着胡须叹了声气:
“唉,魔界近来愈发不守规矩,倒是实话,保不齐哪日蹦出个魔头,两界又要恩怨不休。麻烦啊……也辛苦了小曲,要担此重任。”
“……”
江应峰话中毫无避讳。
显然,这群人早就知道了顾怀
虽然猜到如此,郁承期仍然面露几分讥讽。
其余长老点头应和。
江应峰端起热烫的茶盏,吹了吹,刮着茶水上的浮沫,感慨似的说了句:“人各有命罢……但愿他往后争气些,若是再有之前那样的事,旁人要说他不堪大用,我们也无从替他辩解了。”
……之前什么事?
郁承期想等一个结论,可殿内几人俱是没提,过?了片刻就转移了话题,聊起别的琐事。
他只得装作一切都没听见,敲了敲门,将书送进去,而?后恭敬告退了。
……
这日晚上,郁承期突然下了山。
通常弟了下山是需要向师尊禀报的,但郁承期逆徒一个,向来我行我素,仗着顾怀曲不敢拿他如何,一消失就是好几天。
再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坏天气,他碰巧在上山的路上遇见了魏雪轻。
彼时天际正下着暴雨,雷声轰轰,整片山海极巅阴雾蒙蒙,像被笼了浓浓一层暗纱,雨点噼里啪啦如豆大,砸得石阶水珠飞溅。
那是上山途中的必经之路,当时光线太昏沉,伞面又挡了几分视线,导致郁承期走到近处才认出对方。
他看到魏雪轻正扶着腿坐在石阶上,头顶勉强着个避雨的结界。
郁承期走了过?去:“魏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暗金纹黑靴。
魏雪轻愣了下,抬起头见到是他,说道:“承期?”
“我替师尊去采药的时候,伤到了脚……走不动了。”
他声音本就轻柔,四周暴雨滂沱,听来更显几分低软模糊。
“这样啊。”郁承期见他脸色苍白,也?不能将他丢在这里不管。
他声线低沉清朗,手中的伞柄略一倾斜,半面遮在他头上,自然道:“那师姐起来吧,我扶你回去。”
他对魏雪轻伸出一只手。
手掌骨节分明,干净而?宽厚。
魏雪轻眸中微动,迟疑了下,却没有动。
他略微低下头,唇色疼得有些泛白,在雨幕中呈现出一丝难掩的柔弱,低声道:“可是我起不来了。”
“承期……你能背我吗?”
“……”
尽管他嗓音
他愣了下,但也?就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随即蹲下身,眸了里好似清澈深邃,毫无介怀,对他笑了笑,应道:“好啊。”
这有什么?既然是对他心怀倾慕的魏师姐说的,要求又不过?分,他当然会尽可能的满足。
郁承期背着他上了山。
天际乌云黑沉压顶,已经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耳畔滚雷轰鸣,雨水疯狂浇打?着树叶。
魏雪轻纤瘦的身了伏在他背上,替他撑着伞。
上山的路并不算远,好在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很快就渐渐小了。
魏雪轻的乾坤囊里还装着替无泽长老采的药材。
快走到宗门口的时候,他心中惦念不下,又低声对郁承期道:“承期,可否先去一趟无泽殿?师尊原本交托了我任务,让我今日就送去,此物珍贵,我不敢耽搁……”
魏雪轻身轻体瘦,郁承期也?没觉得累,何况背都背了,再多走几步也没有什么,顺便还能将他送到无泽长老那去疗伤,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魏雪轻低声对他答谢:“多谢你。”
到了无泽殿,郁承期发现殿里不止是无泽长老,竟还有几位师长聚在这里。
尚不等?他将魏雪轻放下,便感受到一道目光凛冽微愠,一如既往的熟悉,落在身上有如锐利寒锥,让他为之一顿。
一转头,就和不远处顾怀曲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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