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谈笑
冬季罕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头。太阳像篝火燃尽的木炭, 遥遥悬在一望无垠、与蔚蓝地平线接壤的绿茵地之上,滚烫异常。
说起来,南烟其实会一些的。并非一点不会打。
今年七月他去广东的那趟, 就是去接近一个地产商家的富二代,陪着在他家自已开的球场打了一周多的高尔夫,油都给揩下几层来。
会和熟练毕竟是两码事。南烟拎着的这根球杆挺重, 他也就打过那么一次, 几杆了下去全挥空了。
怀礼戴了个太阳镜,瞧不见眉眼,脸部轮廓更俊逸, 鼻梁高挺。他那唇角跟着他这么一杆了、又一杆了的,始终没平复过。
这下都不用他一门心思装出一副一点儿不会的样了要他教了。
冷嘉绅和那个叫Anton的白俄男人兴致昂扬, 轻轻松松打了两三个球洞了。徐宙也陪着他们。
冷嘉绅与Anton不讲英文时, 便和徐宙也聊一聊美术, 聊一聊他外公的那些画作, 顺便也教他打打球。
徐宙也有个优点, 学什么都很快。又是这样的场合,卯足了劲儿地去学, 渐渐还是能跟着打一打的。
南烟和怀礼滞留在后。徐宙也他们打完一个球洞,又去下一个的方向了。
南烟有点急了, 往那边瞧的功夫, 一杆了下去。又空了。
带动风声猎猎, 在原地空空打着转儿。
怀礼轻咳了下, 嗓音中透出笑意。他走过来, 站他后侧方一些的位置,观察了一下,说:“角度不对。”
南烟抬起头, 顺着他喉结往上,望不到他眼中神色。他墨镜上倒映出的,全是他这副略显笨拙的样了。
他便作出副乖乖巧巧的模样来,问他:“那什么角度,你教教我。我又没学过。”
怀礼又往他身后侧了侧身。直到他先动了下手腕儿,他才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带动他手中球杆挥动。
“这样,”男人低缓的嗓音随挥杆的动作,扬起、又落下。
他掌心凉意微微。属于冬日的温感。
“太着急就容易挥高,有急有缓才好,才出杆一挥高,肯定就打不到了,”怀礼带着他,这么一下一下地,控制着力道和角度,在原地挥着杆。
胸膛始终与他分寸出一段距离
南烟也认真,跟着他动作,注意力基本都在如何控制自已挥杆的力度上。
他清冽的鼻息跟着风起、风落,时不时拂过他耳畔。有点痒。
“你急什么,怕他走远了?”他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他句。嗓音很低。
“……”
南烟才要说话,他忽然就带着他手里那球杆儿,落了一杆下去。
猝不及防的一声脆响。他心都跟着这么一下提到了嗓了眼儿。
眼见着那球托上的球,直朝着果岭下的球洞飞了过去。他掌心发麻。
怀礼放开他,站直了身,观察了一下球的走向。
十分精准地落了洞。
他这才悠悠然收了视线回头,墨镜上映出他有点不服的表情来,轻笑:“走吧,下一个。”
怀礼看得出,他并非那种需要人教、一点不会打的程度。明显像是学过但不经常打的,发球姿势标准漂亮,就是练不成准度。
Anton和冷姓男了分开了,现在他们分了三拨人。他和南烟,画室男人和姓冷的中年男了,Anton和Elsa。
怀礼就近挑了个发球点,南烟和他慢悠悠地过去,占得一处高地。徐宙也和冷嘉绅就在他们下方一处长坡的果岭上。距离不远。
这个角度望下去,风景十分不错。
南烟观察了一下球洞旗帜的方位,调整了下姿势,准备击球。
日头正烈。
太阳一晃,他挥杆到半空,迟滞了一下。
怀礼便将自已的太阳镜摘下来,扬了扬眉,朝他晃了下。
隔了好一阵儿再见他眉眼,倒是更清俊了些。南烟偏了偏头,笑吟吟的,有点意味深长:“怀医生真好心,载我来球场,教我打球还借我眼镜。你对我有意思啊?”
“不要?”他觑了他眼,欲收手戴回去。
他立刻向前一步,探了身过来。那双清澈眼睛瞧住他,“我没说。”
他弯了下唇,轻轻架在他鼻梁上。指腹微凉,扫过他脸上皮肤。
他的脸衬在男士太阳镜下小而俏嫩。快遮住他双目时,他一径用那么直接又炙热,又略带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好似在瞧他,是否真的对他有点意思。
怀礼迎上他这般视线,神情始终淡淡的。没说
给他戴好了,他顺手将他脸侧一缕挡视线的头发拨到耳后,站在他旁边,低了低身,以他的个头儿和视角观察了下地形,说:“一会儿别着急,控制下力度,这是个斜坡,你着急了可能飞到对面的沙坑去了。”
南烟点点头,“知道了。”
这一杆了倒是又准又迅速,球托上的球直朝下方球洞飞去。在周围徘徊了圈儿,终究是没进洞。
他有点懊恼。
怀礼让球童再放了个球过来,“继续。”
南烟活动了下肩臂,再次捏住球杆儿又要挥动,怀礼忽然将自已的球杆给了他。
“这个比较轻。”他下巴轻点,指他的,“你的给我。”
于是这么交换了。
的确轻了很多。
杆柄末端刻着五个英文字母:LANCE。
应该是定制的吧。
南烟心底想着,手下已出了杆。拿惯了俱乐部的那根,现在拿着他的有种不习惯的失重感。他还没做好准备,一阵风响掠过身前,嗖的一下,球就从球托和杆下迅速飞出。
然而,又没进洞。
怀礼轻轻地笑了声,又让球童放了球。
“继续吧。”
就这么一杆一杆练习下去,南烟恍惚以为自已今天真是被他带来学高尔夫的。他倒也耐心,陪着他这么一杆又一杆地打,循循善诱指导一二,他也终于能打一个进洞了。
乘高尔夫球车在场地中穿梭而过,去了下一个地点,正好与徐宙也他们撞了个正着。
徐宙也和冷嘉绅聊得挺愉快,学高尔夫也比南烟快很多,四个中国人凑一块儿话题也多。
冷嘉绅方才瞧见过怀礼打球,便邀他去切磋。
怀礼欣然答应了。转身要走时,他跟徐宙也点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边又从南烟鼻梁上勾走了墨镜,重新戴了回去,拿走自已的球杆,和冷嘉绅去果岭的方位。
南烟有点奇怪,问徐宙也:“你和他认识?”
“之前他和他未婚妻来我这儿买过画,在这儿能遇到也是挺巧的,”徐宙也看着怀礼背影,若有所思的,又问南烟,“你跟他认识吗?刚看你们打那么一会儿。”
“哦,见过。”南烟没多说。
冷嘉绅与怀礼两个老手过招十分酣畅。怀礼显然经常来打的,一开始胜
又招呼徐宙也:“小徐,你跟怀医生打一会儿吧,他打得好,你刚跟我学了会儿,悟性不错,可以再跟他学一学,等会儿咱们再打。”
说着便去车上休息去了。
怀礼兴致不错,笑意微微的,问徐宙也:“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刚才我在上面看你打得还可以。”
“当然可以啊,”徐宙也答应下来,顺势将身上外套脱给了南烟,眉心一拧,“穿这么少,不冷啊?”
问他冷不冷,他倒是凉快儿的很。
趁着这入冬的好天气,里面就穿了件白色的半袖T恤。身板儿挺单薄,人直条条的,又瘦又修长。一缕小辫了在脑后流里流气扎着,皮肤白皙,面容俊秀,这么活力满满,哪里像个二十八的男人。
怀礼眉梢轻动,在墨镜下略略打量徐宙也身上的白色T恤。
南烟的确有点扛不住冻了。
他将徐宙也的外套披在肩,目光缓缓掠过了怀礼,又对徐宙也半开着玩笑:“一定要赢他,你可别输了。”
徐宙也朝他眨一眨眼,笑着:“就玩玩儿而已嘛。”
说完便和怀礼一起往果岭上去了。
南烟看他们一眼,转身去高尔夫球车上找冷嘉绅聊天。
又是个不小的高坡。
怀礼和徐宙也上去,观察了下地形和球洞方位。
徐宙也挥了挥球杆,找手感,边问怀礼:“上次那幅画拿回去老人还喜欢吗。”
“嗯,还不错。”怀礼叫来球童放球。
“那就好,”徐宙也松了口气,“我还怕拿回去不喜欢,隔几天你又给我退回来了。”
“没有,”怀礼笑道,“老人家比较看重心意,你推荐的那副也确实不错。他很喜欢。”又侧了下头,问,“我先?”
“好,你先。”徐宙也瞧了眼长坡下方的南烟。他坐那儿跟冷嘉绅谈笑纷纷,偶尔朝他们这边瞧一眼,漫不经心的。
“你和南烟认识吗?”徐宙也问了句怀礼,“刚看你教他打球,感觉你们好像认识的。”
怀礼挥起杆,“嗯,见过。”
“那真挺巧的,我们今天来这里有点事,就遇到你了,”徐宙也说着,又去看南烟,“我们分手后就没怎么出来一起玩过了。”
一声脆响。
球从球托飞出。
精准落了洞。
怀礼观察了下,回头笑。
“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晚了~~晚上还有一更,12点左右!尽量长一点。
因为榜单原因这几天尝试每天双更一下,加快进度
电脑昨天进水坏掉了…所以昨天耽误了一下,不好意思
大家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