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思并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答案,正是黄泉想要听的心声。
心有怨气,不发泄是不可能的,但向谁发泄、发泄到什么程度,却很有讲究。
如果是对等的还击,那就可以算是惩戒的范畴,黄泉自然不会干预;但要是随意扩大打击的范畴,那就很危险了。
所幸,李思思并没有专门对某一个人怀恨在心,自然说不出要先报复谁,而是谁再欺负她,她就打谁。从心理上来说,算是求安全感大于报复心,可见李思思的心依然没有走到最极端的份上,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这个基础上稍加疏导,就能把李思思的心思给引回正路上来,再不济也不会成为个魔头。
不过……再让她继续生活在这里,显然是很不妥当的。
这里的生活环境本来就是导致李思思心中冤屈的罪魁祸首之一,让她在这里继续久待下去,只会让她的心越发扭曲。
而且从情感上黄泉也不愿意看到她在这里继续承受着煎熬。
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名分可以把她带出去呢?
正在黄泉思考着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蹒跚的脚步声,一名腰身有些驼背、身材略消瘦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她穿的衣服比李思思的还要老旧一些,双手的老茧十分厚,外露的肌肤已经有些干瘪,满头的银丝几乎找不出几根黑发来,蜡黄且拥有着皱纹的脸庞,和李思思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乍一看,活像个年近六十的老奶奶。
但李思思嘴里的一声“妈妈”,揭露了她的真正身份。
李思思才八岁啊,也就是说她的母亲年龄不会超过三十五岁,理应正值青壮年。
可她此刻看上去,哪里有一点青壮的气息?说是白发苍苍的老妪还差不多!
她刚一进家,便看到了客厅中坐着一个陌生人,先是脸上闪过明显的惊愕,紧接着便是一丝隐隐的戒备。
“妈妈,你回来啦!”
李思思从黄泉的膝上跳下去,快步跑到自己母亲的面前,正要开口介绍一下黄泉,就被自己母亲飞快地拎到身后护着。
“这位先生,你是……?”
面对她如此明显的戒备,黄泉丝毫不觉得冒犯,反而轻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冒昧上门,打扰李夫人了。我是黄泉,是李思思的朋友,今天过来时有些事要跟她谈一谈的。”
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但显然不足以彻底打消李夫人的戒心。
自己女儿才八岁,哪来这么一个牛高马大的朋友?!
看着比女儿都要大十岁不止了!
再说女儿平时的人际关系也非常简单呀,怎么会跑出来一个大这么多的朋友而自己却毫不知情?
但是,由于黄泉的态度的确十分温和,一点也不像村子里那些顽固不灵的村民,李夫人的戒心的确是降低了些。
也许是女儿学校里的教师?虽然看上去比一般的教师要年轻许多,但至少解释得通。
黄泉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选择做回了沙发上,以免惊吓到对方,同时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夫人,实不相瞒,我和李思思认识的时间的确不长,但我并无恶意。我今天前来,是为了替她解决一些心理上的问题……同时,了解了她的家庭情况之后,我也想和夫人你商量另一个问题。不知夫人是否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呢?”
如果能离开这个该死的村子,李夫人自然是恨不得立刻动身的。
但是听了黄泉的说法,她不仅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又升起了一丝警戒。
和女儿认识不久,却又来劝自己离开?
怎么听都不正常。
“……多谢黄先生关照,但我们母女暂时还没有离开这里的计划。”
她紧紧地把李思思护在身后,语气冷淡地回绝了黄泉的提议。
黄泉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理解李夫人的想法,毕竟如果有一个人突然不请自来,然后莫名其妙地问要不要搬家,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
说是女儿的朋友,但女儿才几岁?哪里能辨别得了善恶?
然而,无论于情于理黄泉都不想让李思思继续留在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思思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这个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让她无法忍耐,你愿意让她继续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吗?”
李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是什么话?思思还只是个小孩子,哪里有什么无法忍耐的地方?虽然这里的确有些……压抑,但又和思思没什么关系。她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还考上了很好的学校,根本没必要急着搬家。”
黄泉的目光,飞快地看了李思思一眼。
李夫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村子里遭受的是什么样的待遇,也不知道她心中的委屈有多沉重。
这并非是因为她忽视了自己的女儿,而是李思思太过内向和孝顺,把这一切都藏在了自己心中,不敢让母亲增添一丝一毫的压力罢了。
黄泉沉吟一声,郑重地开口道:“我还没有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一家武馆的馆主。”
李夫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武馆?武馆的馆主怎么会跟思思是朋友?
而黄泉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的武馆就在市中心,离思思的学校很近。也是思思主动找上我,要求加入武馆学武。而我今天过来,一方面是要解开她心中的一些困惑,另一方面也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告知一下你。”
这下,李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调转头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都是震惊。
这件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自己女儿怎么会跑去武馆里求学?
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自己这个乖巧又孝顺的女儿,跑去接触武术这种东西?
“李夫人……平时大概是忙于工作,对思思的心灵上的照顾有些疏忽了。”
黄泉缓缓开口道:“思思平时遭受的欺凌,比你想象中要严重的多,绝非什么‘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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