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郡守吴明义也被惊着了,虽说吴明义最初也对证人证词心存疑问,但却没有将李氏跟齐氏都列为嫌疑人,吴明义顶多就是怀疑其中一人罢了,可眼下影后王爷的话却让吴明义心惊肉跳,倘若第一拨赶到的目击证人都有问题,那么这个案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面前这个贵人所设的呢?吴明义顿时觉得自己嗅到了类似‘阴谋’的味道,他眉头狠狠一皱,连带着落在影后王爷身上的视线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讲真,郡守大人只想好好守着崇山府这一亩三分地,也没打算进军皇城,所以影后王爷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无疑就是……烫手山芋一枚。
思及于此,吴明义黑眸精光闪烁,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郡守大人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侦破此案,好叫影后王爷麻溜地……滚蛋,吴明义想法很‘纯粹’,在他看来,影后王爷无疑就是最大的‘祸源’,只有打发走这个‘灾星’,他才能继续在崇山府‘为非作歹’,啊呸,应该是如鱼得水才对。
倘若影后王爷知道此刻吴明义就已经产生了如此想法,他一定会拍着吴明义肩膀,竖起大拇指,赞某人一句‘觉悟不错’的,不过可惜的是,两人还没有‘心意相通’的程度。就在吴明义思绪百转千回的时候,耳边再度传来了影后王爷的轻笑声,虽说某王面上含笑,但笑容看起来却显得假假的,一点都不真诚,吴明义频频皱眉,他是真心不太适应某王这个样子,不过吴明义还是没有当面吐槽,他只是坐等后续,没过多久,吴明义耳边就响起某王那略显高深莫测的清冷话语,“大人,不妨这么想,假定两人之中只有一人是嫌犯,那他行动时,势必要顾忌另一方,难免有些束手束脚,而且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够成型,无外乎就是几人配合默契,打了一个完美的时间差,与此同时又能给彼此做不在场证明,要不然,十有八九这个命案会将他们自己绕进去,岂不更是得不偿失?反正,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提前算计好所有的环节,尽量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要想一击必成,最好还是事先给自己物色几个可靠的小伙伴,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当影后王爷头头是道地分析案情时,郡守吴明义也听得格外认真,前面那番话还挺像是那么回事,逻辑上貌似也找不出明显的漏洞来,可越听到后面,吴明义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他拧眉看向身旁某个太过于气定神闲的王,而后插话追问道,“公子,不妨给本官一句实话,究竟是希望的侍卫无罪释放,还是希望作有罪论定?”
吴明义这话问得不可谓不直接,他突然停下脚步,迎着影后王爷那双隐晦莫名的眸子,而后将话题转移到某王的侍卫胡荣身上,毕竟眼下这个案子也彻底让胡荣沦为了‘众矢之的’。
作为崇山府最高地方官,郡守吴明义自然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但吴明义既然如此作为,就意味着他已经将影后王爷的身份抬到了明面上,如果不是因吴明义‘顾忌’苏君琰,他又何必需要‘在意’影后王爷的态度呢?某王也不是傻子,瞬间秒懂吴明义的话外音,他微微勾了勾唇瓣,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可笑意却没有抵达眸底,影后王爷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四两拨千斤道,“吴大人,想多了,我可没打算左右案情,胡荣若是有罪,叛他有罪就好,倘若无罪,按律自然应该无罪释放。”
影后王爷这话乍看上去是要吴明义秉公审理,不过,很快,他又再度幽幽补充了一句,“比起凶手,其实我更在意的还是那个或那些蛰伏在暗处,操控此案的幕后主使,倘若吴大人能够将这帮人一网打尽,我也乐观其成。”
说到这里,影后王爷又冲着吴明义笑了笑,不过,这一次,他总算不再是先前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模样,整个人倒是显得真诚了很多,苏君琰此举摆明了就是在敲打郡守吴明义,也算是侧面提醒吴明义,这次吉祥客栈的命案可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影后王爷这话让吴明义心里五味杂陈,吴明义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压根就不想卷入到更深层次的斗争中,可惜的是,有些事根本就由不得吴明义‘挑三拣四’,更由不得他‘说三道四’,尽管吴明义心里有些挫败,但最终他还是对着影后王爷,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而后意有所指道,“公子,大可放心,既然此事发生在本官治辖范围内,本官当然会追查到底,绝不会让任何魑魅魍魉侥幸逃脱。”
这算是吴明义向影后王爷所做出的正式表态,也算是吴明义投靠影后王爷阵营的一个‘承诺’,虽说只是暂时的,但势必会影响到后续吴明义的为官生涯,这一点,吴明义心知肚明,影后王爷也是门儿清。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共识,影后王爷也就不再跟吴明义客气,在接下来案件的审理过程中,基本上都是影后王爷主导,吴明义最多就是负责‘镇场’,大有一副影后王爷想指认谁是凶手,谁是同谋,那么谁就只能‘自认倒霉’的架势。
虽说影后王爷已经将案件还原了个七七八八,但有些细节还是需要再推敲,所以他跟吴明义去了关押证人李氏跟齐氏,还有报案人高氏(也就是那个谎称自己是死者丈夫)的牢房,当然为了避免串供,吴明义事先已经将三人分开关押。影后王爷跟郡守吴明义最先去的则是关押齐氏的牢房,两人抵达时,齐氏正在牢房里神情焦灼地踱步,在看到郡守吴明义的时候,向来唯唯诺诺的他当即就高呼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说话间,齐氏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给吴明义磕头,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的冤情,影后王爷从始至终都只是冷眼旁观,他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氏,黑眸闪烁着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无人知道此刻影后王爷到底在琢磨什么,吴明义皱眉看了一眼齐氏,就在吴明义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影后王爷却抢先一步,他厉声质问起齐氏来,“说冤枉,可跟同屋的李氏却已经翻供了,他可告诉郡守大人,这次的案件系策划,就是主谋,他则是被要挟,才不得不替打掩护,杀害妇人而后栽赃嫁祸给胡荣的凶手就是,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奉劝还是别心存侥幸,以免再遭受一波皮肉之苦……”
影后王爷这话一出,吴明义黑眸精光闪烁,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身旁某个‘信口开河’的王,后者只是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他,吴明义只好顺着影后王爷的‘瞎话’继续编,“齐氏,凌辱无辜妇人在前,杀人在后,此后更是毫无底线地威胁同屋室友协助移尸,陷害无关人士胡荣,四罪并罚,罪不可赦,如若再不老实交代,本官就只能大刑伺候了。”
吴明义也挺上道,他知道影后王爷就是想诈供,所以他也只好帮着某王一起‘演戏’了,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吴明义各种接受无能,毕竟以前他可不是随心所欲地断案,一切都应该讲究证据,可影后王爷一来,就打破了常规,非要不按常理出牌,吴明义也拿某王没办法,只好由着某人胡来了,不过,这也越发坚定了吴明义将影后王爷‘火速打包麻溜投递到别处’的想法,要不然,吴明义都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还有什么‘精彩好戏’等着自己啊喂。
影后王爷跟郡守大人一唱一和,两个都算得上资深‘戏精’,愣是将齐氏唬得一愣一愣,齐氏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毕竟在来之前,影后王爷已经让郡守大人安排了一场‘严刑逼供’的戏码,那渗人的惨叫,以及各种刑具哐里哐当的声响足以让齐氏脸色大变,先前郡守大人还有些不赞同影后王爷那残暴的提议,毕竟在他当崇山府最高地方官以来,吴明义鲜少将犯人屈打成招过,毕竟吴明义一向都立志要当一个好的地方官,所以凡事他都喜欢讲证据,摆事实,但影后王爷却完不吃这一套,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起来也是让人不忍直视,不过,当郡守大人看到齐氏已经面露挣扎之意时,他也知道影后王爷这招算是……奏效了。
但没等郡守大人高兴三十秒,齐氏就目光坚定了,他仰头看着影后王爷跟吴明义,而后斩钉截铁道,“大人,小人那同伴定然是扛不过酷刑,这才胡言乱语,小人不知他为何要胡乱攀咬小人,但小人的确是无辜的,小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何以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案,而且小人跟那妇人并不认识,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小人怎会平白无故地去伤害妇人,犯下如此滔天罪恶之事,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小人,更不要纵容真正的凶手,大人,小人真的是无辜的。”
齐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清白,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承认自己是知情者,是同谋就对了。一看齐氏这样,郡守吴明义眉头越发紧皱,他拧眉看了一眼影后王爷,彼时,影后王爷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齐氏,无人知道某王究竟在盘算什么。
片刻之后,影后王爷轻扯薄唇笑了笑,笑意却让人后背生寒,就连吴明义都有些惴惴不安,吴明义本来还想拉影后王爷出去,交涉一番,此刻一看某王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吴明义第一时间就打消了这个不太实际的念头,吴明义暗暗告诫着自己,无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亦或是保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他都不能跟影后王爷唱反调,毕竟某王身份显赫,他又能有几颗脑袋够某王砍着玩的呢?
有了这样的心理觉悟,吴明义自然不会再‘弄不清状况’,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表情略显高深莫测地盯着依旧跪趴在牢里,不断地对着自己磕头,声泪俱下,哭得好不凄惨的齐氏。
就在这时,影后王爷那意有所指的低沉话语已经传到耳边,“齐氏,挺聪明的,心里清楚,不管何人指证于,都不能承认自己参与了这桩罪案,因为知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身而退,或者说,是们所有参与此案的人之后都会被人灭口,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一条,认罪与否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又有不得不死扛的理由,毕竟们需要替幕后主使拖延时间,要不然届时死的就不单单只是们这几个参与者了,更甚者连们所在乎的家人,挚友都会因们而性命堪忧,可想过没有?既然幕后主使可以利用们在乎的人来要挟们,难道就不会斩草除根吗?真以为幕后主使会信守承诺,放们家人一条生路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当被选作棋子的时候,就该料到,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而走在这条不归路上的人,不单单只有还有的家人,因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更何况,幕后指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针对的人更是不简单,觉得被针对的人就不会回溯源头去调查真相吗?为了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幕后主使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任何‘尾巴’,所以现在的坚持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与其死扛着,还不如先给自己那连死都不知所谓何故的家人报仇,……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