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赶车的是寂痕,无尘则是坐在车厢里,正跟影后王爷大眼瞪小眼,起初两人谁也没主动开口,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紧张感,最终还是某王率先打破了这越发诡异的沉默,只见影后王爷斜倚着轿厢壁,睨了薄唇紧抿的无尘一眼,而后似笑非笑道,“都死皮赖脸地上了我的车,怎么现在反倒变哑巴了?说吧,究竟想跟我谈什么?”
反正周围也没有闲杂人等,影后王爷也懒得本王来,本王去了,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起国师来。
闻言,无尘眉心狠狠一皱,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笑容满面的王,声线低沉道,“先前在崇阳殿的时候,屡次三番警示苏雷霆,究竟是何用意?下元节那日到底会发生什么?嗯?”
无尘开口问的便是跟下元节有关的事,而且从他那越发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此事尤为关注,一听无尘这话,影后王爷黑眸闪烁着凛冽寒光,薄唇更是扬起了一抹炫目的笑容,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轿厢壁,很快,他就语带调侃道,“怎么?这是不打算伪装了?居然敢直呼我皇兄的名讳……”
还没等影后王爷把话说完,耐心告罄的无尘就身体前倾,他动作有些粗鲁地揪住影后王爷的衣领,语气生硬道,“苏君琰,别废话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无尘的举动也让影后王爷很是错愕,毕竟某王鲜少看到无尘失态成这样,许是某王那满是探寻的眸子让无尘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而后松开了苏君琰,再度坐回原位,只不过视线还是牢牢地黏在影后王爷身上,显然还在等某王开口。
影后王爷伸手轻轻拍了拍被无尘弄皱的衣服,而后轻扯薄唇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告诉,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就是不知道无尘又愿意给我几分诚意?”
某王向来都不会让自己做亏本的买卖,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他就当着无尘的面说出了这样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来,闻言,无尘当即就挑眉道,“想问什么?”
无尘越是直接,影后王爷就越发笃定下元节的事肯定牵连甚广,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招走对了,虽然有些兵行险招的意思,但好歹如今也钓到了无尘这尾大鱼,想通了这些弯弯绕绕,影后王爷越发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冲着目光阴翳的无尘笑了笑,而后身体前倾,凑在无尘耳边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无尘脸色巨变,看着已经退回原位的影后王爷,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影后王爷也没有出言催促的意思,他只是侧身,撩起马车帘幔,看了一眼夜幕下的皇城,而后沉声叮嘱起赶车的寂痕来,“可以慢点,我跟无尘都不赶时间。”
闻言,寂痕当即就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属下明白。”
等影后王爷再度坐好,无尘也考虑得差不多了,他深呼吸了两三次,待情绪有所平复后,这才轻启薄唇道,“要的东西,明日午时我会亲自送到府上,顺便在府内用膳,这样也不至于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怀疑。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下元节的事了?”
无尘话音刚落,影后王爷当即就哂笑道,“无尘,在眼里,难道我就是棒槌吗?既然明日午时才把东西交给我,我凭什么提前告诉下元节的事,倘若今日我说了,明日又反悔,我找谁说理去……”
影后王爷这话一出,无尘当即就皱眉道,“既然我承诺了,便不会出尔反尔,我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对此,影后王爷只是‘呵呵’了一声,而后快速接话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抱歉我不吃这套,这样吧,明日午间来我府上做客,顺便带上我要的东西,到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将我知道的情况都事无巨细地说给听,如此一来,大家都不亏,而也只需再耐心等个半日就好。”
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影后王爷决定等到明日再跟无尘‘交易’,正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唯有如此才不失公允。可某王单方面的决定却让无尘不满,无尘目光锐利如刀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君琰,语调不善道,“就这么信不过我?”
影后王爷无视国师的怒容,一本正经道,“我是苏雷霆的弟弟,已经‘感染’了他的疑心病,对此,不用怀疑。”
无尘:“……”
这货怎么就是说不通?好像打人是怎么肥事?
尽管无尘已经被影后王爷气得够呛,但他还是竭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无尘鹰隼如炬地盯着薄唇含笑的苏君琰,而后再度话锋一转,“凤栖宫在靠山王苏慕的案子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总该可以回答吧?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苏雷霆搜查凤栖宫,还说会有‘意外之喜’,这个‘意外之喜’又是什么?”
无尘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元节的事,而是直接将话题转移到凤栖宫上面,毕竟无尘对此事也相当,相当的好奇,无尘话音刚落,影后王爷就轻拧眉心道,“无尘,做人能不能坦诚点?在面前,我几乎可以算是没有秘密,可却总要试探来,试探去,有意思吗?可别说不知道凤栖宫的事,装什么‘一无所知’,明明就是大尾巴狼……”
无尘什么都要问自己,也惹恼了影后王爷,某王当即就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无尘来,无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更是捏得咯吱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而后主动承认道,“没错,我的确知道暖云阁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也知道凤栖宫跟苏慕的案子脱不了干系,但明明刚从崇山府回来,我不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查到凤栖宫,给提供线索的人到底是一线天,还是缥缈峰?嗯?”
说到这里,无尘停顿了一下,看向影后王爷的视线显得越发高深莫测,很快,无尘就再度幽幽补充道,“苏君琰,明知道苏雷霆多厌恶江湖人士,作为堂堂尊逸王,却公然唱反调,难不成真打算干出兄弟阋墙的事来吗?苏君琰,如若璇玑因们两兄弟再起兵祸,就是千古罪人。”
作为国师,无尘当然不希望看到璇玑皇朝硝烟四起,所以他才会用如此严厉的态度质问影后王爷,闻言,某王当即就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掀起兵灾?胡思乱想也是病,趁早治了吧!无尘,少套我话,丫明知道此事不可能牵扯到洛雳跟殷簌离身上,又何必拿他们当幌子来试探我?我也不怕告诉,透露线索给我的就是玉菏泽,而且今夜在大理寺门口我也见到了玉菏泽,玉菏泽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大理寺发生了血案,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玉菏泽居然是冲着被关押在死牢的异域女子去的,玉菏泽要救那个姑娘……”
影后王爷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眉眼之间的冷意更是呈现得淋漓尽致,对于今夜发生的事情,最让某王意外的其实要属玉菏泽出现在大理寺门口这茬,某王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很久,可还是毫无头绪,为此他也很是苦闷,既然这会儿无尘非要试探自己,影后王爷索性就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他也想听听无尘的意见,看看无尘对此又……作何感想。
听了影后王爷的话,好半晌,无尘都没有搭腔,只是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虚空,不知道究竟在琢磨什么,原本影后王爷还打算再跟无尘说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把临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表情越发严肃的无尘,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寂寥长街上,寂痕知道他家主子还在跟国师谈事,所以只能将马车往更加偏僻的地方赶,借此拖延时间,可偏生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暗处突然闪出三道鬼魅身影,分别把持了东,西,南三个方向,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在月光的照耀下,不免让人心头发憷,守在正南方位的蒙面男子语调喑哑道,“马车里的人留下,车夫滚蛋。”
当寂痕勒紧缰绳,让马车猛烈摇晃时,坐在车厢里的国师跟影后王爷就意识到出事了,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的迷茫,显然不知道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但谁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类似惧怕的表情,蒙面男子发话时,影后王爷已经伸手撩开了马车帘幔,气定神闲地扫了一眼凭空出现的刺客,似笑非笑道,“难道们让滚,我的人就必须乖乖听话吗?眼下们是三个人,我这边也是三个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当影后王爷应付蒙面人时,国师无尘依旧稳坐如松,甚至都没有打算下车,显然没把外面的‘刺客’当回事,跟无尘程的‘漠视’相比,影后王爷还是显得比较‘郑重’,好歹他没有将刺客晾在一边,而是非常认真地‘挑衅’起他们来。
一听影后王爷这话,三个刺客当即就交换了一道眼神,而后就齐齐地朝着马车袭去,攻势凌厉,招招要人命,好在影后王爷武功也不弱,一边掩护着寂痕,一边跟其中的两人对打,至于最后一名则交给无尘了,一交手,无尘就知道面前三人正是先前出现在国师府的蒙面人,他脸色一变再变,黑眸更是翻涌起骇人的风暴,无尘语调低沉道,“们究竟是受何人指示?何以都会麒麟决神功?”
无尘的问题并没有等来任何答案,因为蒙面人只是专心致志地干架,无尘皱眉看着围攻他跟苏君琰,还有寂痕的蒙面人,心思微动,不知无尘究竟想起了什么,在虚晃一招后,他居然直接退出了战局,而后挑了一个绝佳的观察点,冷眼旁观着苏君琰带着堪比拖油瓶的寂痕同时对阵那三个都会使麒麟决神功的蒙面男子。
原本影后王爷还可以游刃有余地化解刺客的攻势,毕竟他发现对方的麒麟决才修炼到第七重,无法跟他这个早已突破第八重的高手相比,可当无尘撤出战圈后,影后王爷就要一个人单独面临三双拳头,而且还要分心保护武功虽不弱,但却跟刺客无法相提并论的寂痕,某王当即就炸毛了,在左脸挨了一拳后,他便冲着无尘的方向骂骂咧咧,“无尘,这个贱@人,居然见死不救,劳资若是挂在这里,下元节的事,一个字都甭想知道。”
被骂贱@人的无尘,依旧无动于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影后王爷快被气死了,但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围攻他的小分队,此刻,影后王爷很是懊悔,早知道寂痕会拖他后腿,他一定不会为了‘凑人数’就将寂痕留下来,可惜的是,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影后王爷也只能选择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寂痕不想拖累苏君琰,甚至都准备自我了断了,在紧要关头,某个袖手旁观的国师终于出手了,他瞅准时机,踹飞了其中一个刺客,而后就跟影后王爷背靠背了,“也许他们是麒麟山庄的私兵?麒麟决本就出自麒麟山庄,而眼下玉菏泽又进了皇城,我不信天底下能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先前为了救寂痕,影后王爷左胸又挨了一掌,此刻正气血翻涌,还没等他回无尘的话,就喉头一甜,当即就呕了两口鲜血,脸色难看得一比,某王迅速点了自己的穴位,扶住心脉,而后嗤笑道,“如果他们真是出自麒麟山庄,劳资一定不会放过玉菏泽那个王八蛋,居然敢耍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