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1 / 1)

季暖进到酒吧前还不懂傅斯朗话是什么意思,当去到卡座,一个男人扑过来搂住傅斯朗哀嚎,她猜应该是别人失恋找他借酒消愁来着。

男人早已喝得半醉,说话大胆又放肆,他头埋在傅斯朗肩头,可怜兮兮哭:“为什么和我分手?我没有每天都很忙啊!”

认出是经常出现在傅斯朗身边的面孔,应该叫顾延,口译社的社长,操场上唱歌靠吼的男人。

傅斯朗先前躲不及,被他蹭了下衣服,待他一句话问出来,吸引了酒吧里无数人的目光。

大家八卦地竖起耳朵,以为一场分手闹剧即将上演。

傅斯朗推开顾延,带着季暖在他另一边入座。

卡座的凳子长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家故意的,一个人坐过宽,两个人坐又有点挤。

坐下,他们衣衫似有似无的摩擦,在酒吧这样充斥着诡秘的地方,暧昧肆意生长。

季暖强迫自己适应,其实放在桌下的双手已经拧到一起。

顾延坐下,瞧见傅斯朗身边坐着一个好看的女生,瞬间变成苦瓜脸,“傅哥,你带你侄女来酒吧,你太不是人了吧!”

正扫码看饮料的傅斯朗指尖一顿。

一个抬眼,瞬间把气氛降到冰点。

刚上头的顾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揉着眼睛又看了眼季暖,抚掌大笑:“我说呢,这位小姐真年轻,看我都开始说胡话了。”

也不怪顾延,她常被误认为还在上高中,望了眼傅斯朗,俏皮眨了眨眼睛。

似乎在笑他说,看吧,有人说你老。

“嗯,我们家小孩,季暖。”傅斯朗敛起目光,语气沾着笑意给顾延介绍。

季暖被他说得脸颊通红。

什么是我们家小孩,谁是小孩,谁和他一家了!

季暖给他面子不反驳,主要是她要怎么反驳,来一句‘我才不是小孩’,怎么听都是在撒娇。

不知道大佬玩的是哪一出,顾延把季暖当成傅斯朗带来的女伴,但是傅斯朗也从不带女伴,他还是狠狠地惊讶了。

顾延是属于好奇就要问,不问出口就会死的人,所以他借酒壮胆,侧击旁敲说:“傅哥你过分了,明知道我失恋还带女朋友赴约,看我不够惨是吗?”

“你……误会了。”季暖不好意思解释,语气软软的。

做傅斯朗的女朋友,这是她想都不敢的事。

也觉得不可能。

顾延尴尬住,语言艺术课他压线及格不是没有道理的。

傅斯朗身边除去沾亲带故的女性,第一次见他带着女人出来赴约,多少也有那个意思,他这样问,季暖否认岂不是打脸了。

“大一,商院季暖。”傅斯朗不在意季暖的否认,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寡淡介绍。

“原来是学妹啊,你好你好,我叫顾延,今年研三,外院的。”顾延举起酒杯,“我就先自罚一杯啦!”

希望对面的男人能看在这杯酒的份上不要把刚才他的骚操作放在心上。

接下来顾延觉得,傅斯朗不仅放在心上了,还记恨上了。

“开始吧,喝完早点回去睡觉。”傅斯朗把卡座旁边的骰盅拿过来,放到顾延手里。

随后拿过酒给他把空杯缓慢倒满。

都知道啤酒慢慢倒,气就没有倒出,喝下去胃胀气,特别的难受。

顾延双腿打颤,傅斯朗没有给他自己倒酒,说明他动真格了。只要开始,喝到懵的只会是他顾延。

顾延赖皮说:“这……这多没意思啊!”

就他喝,多没意思啊。

为了保全自己,顾延把战火蔓延,脸不红心不跳胡扯:“季暖学妹就坐在这看我们玩吗?多不好啊,来者是客,傅哥你可不能冷落了人家。”

傅斯朗侧目看她,问她:“玩?”

季暖不懂怎么玩,摇头说:“我不会。”

“不会不要紧,我和你玩两局就懂了!”顾延直接把傅斯朗剔除出去。

季暖还要拒绝,傅斯朗凑近她,耳语说:“和他玩,我教你。”

她微微歪了头,怀疑他话的可信度,傅斯朗浅笑:“输了我喝。”

第一次这么近看傅斯朗,不是坐在她对面,也不单是坐邻座,而是肩膀相抵,温度相贴。

承认男人清冷俊美的容颜是勾人的,慵懒黑发,薄唇挺鼻。

更吸引她的是他身上清冽夹带着放浪的气质,他过于鲜活,起码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酒吧也不是她印象中DJ吵得脑子疼的蹦迪酒吧,而是放着各式音乐,喝酒聊天的酒吧,比清吧闹腾一点。

这样的环境下。

她形容不出他说完这句话内心的感受,感觉像余晖后的天,红橘、蓝粉、蓝紫,接着有星星,每一个瞬间都是一副不可传述、油画般的美景。

夜幕来临的整个过程,比暧昧更暧昧,比心动更心动。

季暖笑了,她说好。

顾延摆脱危机感,开心拍手,招呼季暖熟悉一下,完全看不出他今晚是失恋借酒浇愁的。

骰子的玩法有一点复杂,顾延为了增加胜率,要求每人六颗骰子。

属于是难上加难。

傅斯朗说了两遍她还处在云雾中,他直接说:“开始吧。”

季暖不安拉他衣角,“我还没学会。”

傅斯朗:“没事,一面学,让他一面喝。”

顾延早被算计,却毫不知情,他奸笑想着马上要登上人生巅峰,彬彬有礼做出‘请’的姿势:“摇吧。”

季暖学着顾延摇了摇骰盅,打开对着三个1和三个6懵住,傅斯朗凑过来,看完唇角有浅弧,和她说:“真乖。”

“乖?”季暖疑惑眨眼。

是夸她是好的意思吗?

“三个6。”傅斯朗告诉季暖,她没有过多思考,跟着喊出来。

顾延接话迅速:“四个6。”

傅斯朗:“加一个。”

季暖喊到五个6。

顾延犹豫片刻:“六个6。”

傅斯朗:“加。”

季暖已经飘了,这哪里能有七个6啊。

最后还是喊了七个6。

顾延迷茫了几秒,傅斯朗也不急,等着他喊。

“开!”顾延拿了主意。

季暖打开,顾延看到她的点数惊讶一喊:“我滴个乖乖,你也太会摇了吧!”

不需要看他的点数,因为1可以是任何数,季暖等于有六个1,因为清一色爆子加一,所以她等于有七个6。

“再来再来!”顾延不信邪。

而新一局季暖用实力证明什么是天上什么是地下。

1、2、3各两个。

“是不是很不好?”季暖凑近他问。

两人挨着。

傅斯朗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心底一阵热流淌过,哑声回答:“很好。”

顾延砸吧嘴:“看来牌很烂啊,学妹你别怕,输了傅哥给你喝。”

傅斯朗右手把玩着烟,意味深长笑笑。

输家先喊数,顾延撸起袖子颇有大干一番的风采,“三个2。”

季暖看向傅斯朗,他说三个3,季暖复述给顾延。

等到顾延喊到六个3的时候,季暖紧张得不行,傅斯朗紧贴上她胳膊,看了眼数,淡声说:“摘,三个3。”

季暖压根听不懂意思,数不是往上喊吗?怎么减少了。

她不多问,乖乖按照他的话说给顾延。

顾延听到傅斯朗的喊话,紧张得不行,慌神几秒后,故作镇定地往上加了1个。

“开他。”傅斯朗云淡风轻说。

季暖急忙说:“开!”

结果是顾延一个3都没有,四个1和两个2。

季暖又赢了。

虽然是傅斯朗带她玩的,但是她笑得很开心,就像小时候收到同桌分享的糖果那般开心。

那时家里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会在乎她一个小孩喜欢什么、想吃什么,这颗糖是没有零花钱的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吃糖果。

傅斯朗被她的笑容感染,粉嫩脸颊有个小小凹陷,她的酒窝仿佛盛着馥郁的佳酿,嘴里刚抿的那口酒索然无味。

他喝过很多酒,这一次却有了微醺感。

玩了几局下来,酒全部进了顾延的肚子,他喝得醉醺醺的,喝到了一个点,他的社牛症发作,站起身笑嘻嘻说:“我要给你们唱歌!我要祝你们长长久久、甜甜蜜蜜,我也要和你们长长久久、甜甜蜜蜜哦!”

然后他上台和服务员点了歌,有点中二,唱的是当下热血漫的曲子。

来喝酒的都是年轻人,听到激昂的前奏,也不管看没看过原作,听没听过原曲,很给面子的鼓掌捧场。

可把顾延嘚瑟坏了,唱跳来了三首歌。

季暖开了眼界,愣在原地,心底佩服。

“他和女朋友从大三到研三,四年了。”傅斯朗说起了今晚顾延来酒吧的原因。

季暖缄默不言。

四年,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数字。

对于她而言,爱情能维持一年就很厉害了。

她记事以来,父母就闹离婚,风风火火闹了两年,他们终于解脱了,她却被关到了对于建立亲密关系的恐惧当中。

她不是爱情的信徒,比起长久的爱恋,她更倾向于疯狂的、炙热的、短暂的爱情。

不求长情,只求存在过。

她也无法想象,爱一个人好多年,能爱些什么呢?就爱好多年。

而她绝对也想不到,后来她真的爱一个人很多年,推翻了她曾经所有的假想。

现在的季暖依旧不信情爱,更愿今朝有酒今朝醉。

等顾延闹累了,傅斯朗起身去把他扶回来,对着季暖说:“走吧,送你回去。”

季暖拿过东西跟着他出去,为了避免被人不怀好意的搭讪,她紧随傅斯朗身后。

顾延睡到车后座哭得特别难看,抱着车上的抱枕念念有词,任性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他也不要喜欢了,而后又哭说自己真的好喜欢啊。

“你先上车。”傅斯朗指了指对面的便利店,“我给他买些东西。”

不得不说傅斯朗是个很尽职的朋友,顾延喝得不省人事,他有条不紊把他安排好。

季暖站在车边透风,望着傅斯朗跑远的身影,她霎时冒出一个想法,傅斯朗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移开一直看他的目光。

街道口走出一行人,邓曲曲喝得头有些晕,不过她很开心,喝酒、交友、熬夜,这才是大学必须做的,不然就还是没上过大学的乡巴佬。

她和小姐妹攀着肩,瞥见不远处季暖站在一辆黑色车面前,是辆大G。

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帮她拉开车门,季暖坐了上去,男人走往主驾驶,她没看清楚男人的容貌,但从身形和侧颜判断,是个优质男,还是个有钱的优质男。

她心底对季暖的不屑多了几分,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怪不得今晚不屑来聚会,原来跟男人厮混去了,不过季暖有什么好的,明明总是无辜脸骗取别人心软的可怜鬼。

她把照片发给微信的顶置联系人,等到对面的男人问她,她才把偶遇季暖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他听。

通过回复能猜出男人很生气。

邓曲曲笑了笑,本就该就这样,季暖不配被优秀的人喜欢。

另一边的季暖抵达靠近宿舍的侧大门,她不敢让傅斯朗把她送到宿舍门口,会引来其他人的围观。

“今晚谢谢你。”季暖下车前礼貌说。

才起身,被他拉住,他轻易地环住她的手腕,季暖如惊吓的小鸟,小小惊呼一声。

傅斯朗放开她,展颜微微笑了笑:“请吃饭还作数?”

他是指今天她说请他吃饭,但后来因为顾延的事情耽误了。

“作数!”季暖又补充说:“改天我请你,时间你定。”

傅斯朗微笑说好,她合上车门,低下身子看着她,说:“晚安。”

声音带着几缕秋风的萧瑟和缱绻。

季暖没有回答,点头应下就跑走了。

晚安可不能认真说,听着太像别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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