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语(1 / 1)

季暖的语言班上了大概一年, 日语的水平达到了写作无障碍的级别。

虽然傅斯朗觉得她去上课的每一天都是在故意折腾他,但还是感觉去学日语这个选择是对的。

就像此刻带她出席活动,她和接见方的夫人交谈甚欢, 举止落落大方,不再像以前畏畏缩缩。

活动差不多结束,摄影师组织大家一块拍个照, 季暖自然走到傅斯朗身边牵着他的手。

傅斯朗轻轻地把她往怀里带,低头问她:“累吗?”

季暖保持微笑,摇头:“还好。”

最累的可能就是高跟鞋,貌似这类的鞋子她怎么都穿不习惯, 刚开始还好, 一个小时后站立就很不舒服。

拍完照,众人送傅斯朗和季暖出去, 门外还蹲着一帮记者。

一前一后的两拨人汇合,场地变得拥挤起来。

傅斯朗抬手揽住她肩膀, 不让她被碰到。

前面有中台的记者赶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对傅斯朗做采访,他认真倾听问题,而后游刃有余地回答。

虽是官话,却也基于事实出发,没有那些端架子和虚浮感。

每当这个时候, 季暖安静的等在一旁, 聆听他的话。

记者忽然话锋一转,把话筒移到她前面,询问她本次活动的感受。

季暖身子一僵, 依旧不习惯对着镜头, 但她并没有慌乱, 她清楚自己此刻还代表着傅外交官的形象, 作为他妻子,当然不会畏惧提问。

莞尔一笑,季暖浅谈了今天活动的感受。

她打不来官腔,能说得最好的话便是希望学校办学越来越好。

女人谈吐优雅,记者频频点头认同。

问题结束,傅斯朗主动接话,再次把记者的注意力拉回来。

等上了车,季暖瘫坐在后座,长叹一口气,“没想到今天还采访我。”

傅斯朗从助理手里拿过水杯,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回答得很好。”

没有任何的逻辑漏洞。

季暖不以为意,抿了口水,“不过还好,没有给我挖坑。”

如果记者问的问题有坑,按照她的反射弧,估计察觉不出来。

傅斯朗抬手别过她脸颊旁的碎发,温和笑笑:“没事,有我。”

季暖当然不怕,也知道如果真的出事,傅斯朗会第一个站出来把话题圆回去。

“走吧走吧,我们去接小梨花回来。”季暖迫不及待要见女儿了。

傅斯朗说:“晚饭后再过去吧,让她和妈一起用晚饭。”

那天从语言班回家,傅斯朗带她和小梨花去见了他的母亲。

当时她给气忘了,去的路上她把电视剧中所有见婆婆会发生的桥段都想了一遍,以为他口中的王女士会为难她,毕竟当初她可是支持傅斯朗去外交部,忤逆了家里的安排。

结果是她想多了,王婵渝对她不热不冷,对傅斯朗也是这个态度,只是简单聊两句近况。

她多数时间逗着小梨花玩,本以为是不苟言笑的严厉女人,对着小梨花笑容却多了。

那以后,她就常送小梨花去和王婵渝住。

有时一天,有时一周。

真的像他们说的,要强的王蝉渝心态在慢慢改变着。

不再计较太多的得失,强势也逐渐被随和取代。

从她对小梨花的态度,季暖就能肯定。

季暖问:“你和妈说你要结束驻外了?”

傅斯朗这次驻日也是三年,部门那边对他下了新的调令。

他点头,“上次我送小梨花过去就和她说了。”

季暖苦闷,叹气问:“妈……会不会伤心?”

看得出王婵渝很喜欢小梨花。

每次她带小梨花去,远远才见人影,小梨花就大喊了奶奶,王蝉渝笑着应好。

不爱和人亲近的她,常抱着小梨花,给她做喜欢吃的。

承认她有私心。

想着有小梨花在她和傅斯朗中间,母子俩的关系可以缓和一些。

傅斯朗:“妈会理解的。”

明白季暖心里打的小算盘,说:“我们先回去,等过段时间,我让爸和哥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国住。”

傅家已经在国内定居,或许老人家落叶归根的思想,加上家里孙子孙女在那边,可能王婵渝真的会动心。

季暖笑着点头:“好!”

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等用完晚饭,季暖和傅斯朗散步去到山间的寺庙。

王蝉渝穿着一身和服,手里牵着一个扎着可爱啾啾的白糯娃娃。

见到两人的身影,小梨花又蹦又跳,挥着小手喊道:“爸爸妈妈!”

季暖会心一笑,走到她跟前,抱住扑进怀里的小梨花。

小梨花肉肉的小手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移不开眼,甜甜笑说:“妈妈,梨花好想你。”

季暖亲了她一下,“妈妈也想小梨花。”

问她:“和奶奶这几天开心吗?”

小梨花点头,头上的小啾啾乱晃,“奶奶给我做饭团,特地往里面放我最喜欢的樱花味的软糖。”

软糖饭团?

季暖怎么感觉是黑暗料理啊……

傅斯朗严肃着脸,问道:“又吃糖?是不是缠着奶奶吃的。”

小梨花搂着季暖的脖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傅斯朗,腮帮子鼓鼓:“我才没有,爸爸乱凶人。”

王蝉渝含笑说:“是我给她吃的,她说你在家把她糖全收了,好久没吃了。”

傅斯朗心里无奈叹气。

哪里是他收的,那几包软糖还是他买的。

是季暖发现小梨花最近吃糖太多,就偷偷收起来……自己吃了。

看了眼相亲相爱的母女,傅斯朗不敢供出唱白脸的小妻子,只能顺着话说:“小孩子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

小梨花爱吃甜的这一点像季暖,一遇到甜的,脚都挪不开。

小梨花一听爸爸反对她,气呼呼回:“小梨花是全班最高的!”

傅斯朗一手摁在她头上,小啾啾被压瘪,他冷笑说:“万一就永远这点高呢?”

小梨花犹如被踩到尾巴,甩头挣脱他的控制,和妈妈哭诉:“妈妈,爸爸说我长不高。”

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季暖很是深明大义说:“好了,不理你爸爸。快和奶奶说再见,我们要走了。”

小梨花委屈努嘴,不忘乖乖地挥着小手,软声说:“奶奶再见,下次小梨花再来找你玩!”

想着走前不能留下坏印象,她甜甜笑了下。

王蝉渝被孩子的笑容感染,说:“嗯,路上小心。”

傅斯朗对季暖说:“你先带孩子下去,我和妈说两句话。”

季暖不打扰他们母子聊天,牵着小梨花下山。

小孩子好奇心重,季暖任由她跑一段路又蹲下来扒路边草丛看看有没有小动物,指着奇奇怪怪的生物问她这是什么。

季暖当然答不上来,但孩子也只是想要个回应,她耐心地陪着。

等了一会儿,傅斯朗走过来,季暖瞥见王蝉渝消失在寺庙门口的身影。

季暖:“还好?”

傅斯朗:“担心什么,我又没和妈吵架。”

季暖蹙眉。

他说:“你放心,看在小梨花的份上,她和我已经能心平气和聊天了。”

“她让我好好工作,有空带小梨花来看她。还要我和你说——说谢谢你。”

季暖指了指自己,“我?谢谢?”

傅斯朗点头:“她给你求了这个。”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福袋,绣工比她三年前见到的那个好上许多。

季暖接下,指腹摩挲凸起的刺绣图案。

玩笑问他:“你该不会给妈说我信这个吧?”

傅斯朗蹲下把要往草丛钻的女儿抱起来,拍了拍她的沾灰的裙摆,漫不经心说:“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我家有个小迷信吧。”

气得季暖推搡他一下。

“就你会说胡话。”季暖嘴上这样吐槽他,心里很珍视他母亲送给她的福袋。

小梨花耍赖,扯着傅斯朗的领子,黏糊糊撒娇说:“爸爸,要那只小虫虫一起回家。”

傅斯朗扫了眼地上的毛毛虫,说:“你问你妈妈。”

心有无奈,女儿怎么总喜欢这类小虫子,同龄的女孩看到会吓哭,只有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梨花可不敢。

上次她从幼稚园门口捡了根树枝,上面有绿色的毛毛虫,向来温柔的妈妈差点让她睡家门口。

小梨花歇了心思,傲娇说:“我不问了。”

问了也没用,如果和温柔妈妈吵架,那爸爸肯定第一个哄妈妈。

傅斯朗问:“明天我开始放假,你想去哪?”

周末就启程回国,驻使馆给他提前两天放假。

季暖计划好了,“明天一块陪小梨花去一趟幼稚园,和班里同学告个别。”

小梨花问:“妈妈,为什么要告别?”

季暖换了种孩子能听懂的话,“我们要搬到去太奶奶家那边了,和小梨花的幼稚园有些远,所以要换个地方上学。”

小梨花单纯说:“可以不换吗?”

季暖:“要是不换,以后上学很容易迟到的。”

小梨花浅浅的眉毛皱到一起,“小梨花不想和爱酱她们分开。”

傅斯朗了当说:“如果你可以和你妈妈分开,你可以继续留在日本念书。”

小梨花苦着脸,用小拳头砸他,“我不要!”

她要妈妈,绝对不分开。

季暖:“你就不能耐心和她解释?”

下到颠簸的楼梯,他护紧女儿,不在意说:“这位小姐擅长得寸进尺,好声相劝也没什么用。”

季暖嗔他一眼。

有他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晚上哄小梨花睡下,傅斯朗替她捏好被角。

已经两岁的小梨花五官逐渐长开,精致可爱,像极了季暖。

似乎养了一个小季暖,但她更乖戾,也更令人头疼。

合上房门,坐在窗台榻榻米上的季暖点上香薰,晃着手里的冰果酒,问他:“睡前要不要喝两杯?”

傅斯朗笑说:“好。”

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季暖给他倒满一整个杯子,正经说:“要喝完,不能剩。”

傅斯朗把脸上的眼镜脱下,放在木桌上,“好。”

说完,拿起来喝了半杯。

季暖盯着他喉结滚动,捏着眼镜脚上的链子,故意叹气说:“斯朗哥你才多大啊,就老花眼了。”

傅斯朗斜她一眼,“话可别乱说。”

季暖整理好固定眼镜的银质细链子,“你也注意一下,以前不近视,倒是这一年度数加深了。”

他没接她的话,说起了年龄,“我今年都三十四了,我们小孩才二十八,以后走在你前面……”

季暖快速说:“要是走在我前面呢,我就带着小梨花改嫁,找个比我年轻的,一定不会走在我前面。”

傅斯朗脸黑,幽幽吐出两个字:“你敢。”

季暖娇笑,下巴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语气温柔:“我敢。”

“所以——”

“斯朗哥,好好生活,多陪我久一点吧。”

对上她潋滟双眸,傅斯朗低笑,“嗯。”

他也想多陪她几年。

“突然回头一看,我们竟然认识快十年了。”季暖伸手握住他搁在桌子上的大掌,“似乎认识你就在昨天。”

环顾一圈屋子,心窝舒软:“而现在我们有了家,有了小梨花。”

人生因他的到来,变得丰富了。

傅斯朗兴致盎然,起身去书房,三分钟后看到他单手拿着吉他出来,坐回原位问她:“想听什么?”

季暖思索片刻,“还是那首。”

傅斯朗:“《单相思》?”

季暖:“嗯。”

这首歌是她上日语班一次班级表演学的歌曲,是盛源给她推荐的,刚看歌词她就彻底喜欢上了。

虽然很难,但她也刻苦学了半个月。

此刻,她更想听傅斯朗唱。

她学的时候没少请教他,所以不需要调出歌谱,调试完音准,修长的五指浅弹了一个和弦。

季暖捧着脸,目光炯炯,期待地看着他。

熟悉的调子响起,他的嗓音低哑诱人,比起演唱,更像是一次诉说。

早已对歌词熟记于心,季暖无声地合唱。

「高山或低谷我都会全心全意地爱你

不需要你有多特别多完美

只是希望你

让我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随着年岁的增长,对你的感情有增无减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很喜欢这首歌。

第一次听的时候以为是真的在说暗恋,毕竟名字也打着单相思。

后来,逐渐地品出另一种感觉。

比起暗恋,更像是陪伴着深爱的他走过光阴,聊起他们的曾经,可以问上一句——

「亲爱的,梦想成真了吗?」

也可以说上那一句。

「亲爱的,我爱你」

昏暗的客厅里火苗跳动,忽明忽暗里,他是比柔光更温柔的存在。

她想,爱他的这份心。

有增无减。

不过多少年,他依旧是她心中那个午后碰到的男人。

泛甜的阳光,干净的体恤。

以及,大胆又直白的注视。

琴音落下,他抬眸看她。

季暖浅笑:“傅斯朗,明天我们去目黑川吧。”

她想在离开日本的这个春天,和他一起看场樱花。

傅斯朗一顿,随后笑笑说:“好。”

再一起去遇一场春。

次卧的门扭动声传来,小梨花出现,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娇气说:“爸爸你为什么不睡在梨花旁边。”

傅斯朗放下琴,走过去抱起她,给她拍背,“怎么醒了。”

小梨花抱着他脖子,蹭了蹭:“梦到你和妈妈走了,梨花怎么叫你们都不回头。”

“小傻瓜。”季暖接过女儿,抱睡在怀里,用湿纸巾给她擦掉生理泪水,“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梨花小手拽紧季暖的睡衣,困得打了个哈欠,懒声回:“妈妈今晚和梨花睡好不好。”

季暖拍着她的背说好。

傅斯朗拿过电视柜上的拍立得,没忍住,拍了张照片。

闪光灯吓到季暖,嗔怪说:“吓到孩子了。”

傅斯朗走近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放心,她睡眠质量好得很。”

季暖伸手:“给我看。”

傅斯朗和她交换,给她照片,把女儿抱过来。

季暖端详着这张照片。

她抱着女儿窝在榻榻米里,孩子酣睡正甜,她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这——

可能就是幸福的具象化吧。

“放到相册里吧。”季暖递给他。

从怀上小梨花,傅斯朗就用照片记录下很多个瞬间。

想作为小梨花长大后的礼物送给她。

让她知道,在她记忆不算特别清晰的这段岁月里,爸爸妈妈多爱她。

傅斯朗拿过相册,放到透明保护膜里,拿笔在旁边写下一段话。

「傅嘉月,两岁零一个月

我们喝了一杯,她让我给她唱了《单相思》

还决定明天一起去目黑川看樱花

今天,我还是最喜欢那句歌词

亲爱的,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季暖看到后低声笑了笑:“所以实现了吗?”

傅斯朗合上相册,反问:“你觉得呢?”

怀里的小梨花乱蹭着,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睡好。

季暖:“我,算是吧。”

大学的她很迷茫。

不喜欢她的专业,甚至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在寻找所谓的人生价值。

逐渐地,她发现她工作上的每一个决定都在为写作让步。

从那时开始,她就知道了自己想做什么——

成为一名小说家。

或许写出的故事不是最惊艳人的那一个。

但,她想着,只要把她的情感和喜爱传达出去。

那她就成功了。

现在的她,勉强可以算实现梦想了吧。

季暖说:“当年你和我说人生应该像拆礼物,一个接着一个才有惊喜,确实如此。”

“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一步一脚印,我是真的很感激和你在一起的岁月。”

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

平凡却又不失平凡。

傅斯朗给她倒了酒,“能看到我们小孩有今天,我很欣慰。”

他也为她的成功骄傲自豪着。

季暖问他:“你呢?”

随后又打断,“这个问题我来帮你答。”

傅斯朗宠溺笑笑,声音缱绻:“嗯,你答。”

季暖:“我们傅先生已经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了。”

梦想,当然实现了。

两人相视一笑,皆认同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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